她太害羞,太会容忍,好多事都只放在心中。
他常怕她受委屈,对于两人浪费了几年才换得的感情,他越发珍惜,那种藏在心中许久的疼爱、呵护,一时像泄洪的水,来得极为猛烈。
「好啦,怎么回事?」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什么怎么回事?」她愣愣地反问。
她还沉浸在一大早在波隆那的饭店里看到翟日煦的震撼中。
「两天前妳打电话回来是怎么回事?」他的眸子更为深邃,嘴角虽带着微笑,但神情莫测高深。
「啊,我打过电话回去!」她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翟日煦笑了,神情依旧温柔,但谨悠却有种他正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感觉。
「很高兴妳终于想起来了。」他有些气馁地道。
这样的他让谨悠感到不自在,又说不出原因,因为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容,实在有些诡异。
「为什么我会听到妳的尖叫声,之后妳还突然挂断电话?」
说到这个就让人伤心,谨悠忍不住向他撒娇。
「因为我被门打到手掌,手机跟着掉在地上摔坏了。」她举起被绑得像肉粽的手掌,那毫无章法的绑法看得出包扎的人根本毫无经验。
翟日煦吁了口气,之后揽起眉头。
「过来我看看。」
谨悠马上坐到他身旁。
「医药箱呢?」
「在那儿。」她指向一旁的茶几。
翟日煦弯过腰将医药箱拿过来。
他利落地拆掉绷带,检视她的手背,按了按上头开始发紫的部位。
「喔,痛……」她大喘一口气。
「淤血了,得揉开才行。」
「啊,那样很痛耶。」她低语,皱起的脸表露出害怕。
「活该,谁教妳这么不小心。」他轻敲她的额头。
虽然被骂,谨悠却满心欢喜,直到现在,她对于他的出现仍有种彷佛在梦境中的不真实感,她笑瞇了眼看着眼前小心翼翼为她擦药的男人。
当翟日煦用力揉着她手上的淤血时,她只觉得那种疼痛比起昨日被门板撞上的痛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痛!」她哀号一声。
正专心替她推揉的翟日煦置若罔闻,但力道轻了些。
「日煦哥?」她迟疑地叫唤,怕他还在生气,虽然不明白他不高兴的原因。
「嗯?」
「你怎么忽然跑来了?」
「妳的电话忽然断讯,我很担心。」
「是吗……」
「当然啦,不然妳以为意大利离台湾很近吗?」他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自己被关心着的感觉真好!她身体不适,又受了伤,加上身处异乡,让她心中惶然不安,当时她会打电给他就是想找个依赖,如今他来了,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让他千里相随。
为她稍作推拿后,翟日煦拿出绷带,利落地替她包扎,最后漂亮地打了个蝴蝶结。
「好了!」
她红着脸,微笑地举起被细心包扎的手掌,受伤带来的不便这时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只要能一直被他这样关心着,她就觉得好幸福。
「手机摔坏后,怎么没有再打个电话给我?」他收好医药箱,继续询问这。
「生病睡晕了,没办法。」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绞起指头。
「生病?不是只有轻微的感冒症状?」
翟日煦拍拍自己的大腿,对她敞开双臂。
谨悠理解他的意思,羞怯地投入那熟悉的怀抱。这同时也是见着他后她一直想做的动作。
她好想念他。
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是从前思念他时便时常梦想的事,纵使与他交往一年了,害羞的她始终做不来这样投怀送抱的动作。
此刻,他对她敞开双臂,她根本没有考虑,便迎向她渴求的怀抱,像羊水中的胎儿依恋着母亲的心跳那样,依恋着他的心跳。
「其实那个时候我正在发烧。」因为隐瞒他的心虚,她说得很小声。
「喔?可是妳没有告诉我。」这个小女生还学会了隐瞒,如果不是他来这里一趟,她恐怕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我怕你担心才没说的。」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但语气怎么也无法强硬些。
他从不曾直接指责她,因为,只要他以冷冷的语调询问,或者摆出笑里藏刀的表情,她就会先投降了。
她常觉得是否因为自己对他眷恋太深,所以连对他生气都舍不得。
「所以妳的脸色看起来才会这么苍白?」翟日煦的手拂过她的脸颊,有万般不舍。
他就知道她从来不曾善待自己,所以他也从来也无法对她放心。
「嗯。」
「然后怎么了?」
「手痛加上发烧,就只能倒在床上。」
「可怜的女孩。」他笑了笑,见她现在好端端的坐在他怀里,他便无法再生她的气,本来惶然的心也因为与她两心贴近而踏实许多。
「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时通话断了以后,我心里始终有些不安,隔天一早便打电话划机位,马上就飞过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刚刚沉醉在见到他的兴奋中,现下所有方才没想到的疑问一一浮现脑海。
「打电话问的,过程很复杂,先问圣军妳的出版社,打电话过去询问联络方式,之后才联络到妳的专属编辑,得知妳住的饭店和房号。」还得费一番工夫跟好友解释为何想知道她出版社的电话,过程虽繁复,但他十分有耐心,并不觉得艰难。
「听起来好复杂。」
「是啊。」他笑道。
他将谨悠拥在怀里,神情看来颇轻松。
她没有再发问,微笑想象着他像是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路程,品尝着他对她的关爱,偷偷陶醉在他的体温中。
她可以认为他是有一点爱她的吧?她为这个想法羞红了双颊。
「害羞了?」翟日煦好笑地问。
他知道她总是怕羞。
这问题教人怎么回答?谨悠不好意思地更往他怀里钻。
玩心一起,翟日煦的手臂缩得更紧,脸庞压低,刻意接近她赭红的脸颊,下巴不断顶着她鼻子、脸和她伸出阻挡的手,直到逗得她气喘吁吁,鸵鸟般埋起整张脸,他才甘心作罢。
「妳太害羞了,我们都交往了一年,妳应该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他挑眉取笑道。
「从好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嘛。」谨悠埋在他怀里低喊。
一看见他就只能害羞,什么话也不敢说,不敢直视他,这些都不是她可以克制的啊。
「好久以前?」他疑惑地问。
她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是什么时候?」
「就是好久以前。」
「我们开始交往的时候?」他随便猜,老实说,这段时间根本还称不上久。
「唔。」她摇头。
不是?
「我刚回国的那段时间?」
「唔。」
「我还在法国时?」不可能,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交集,但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时候。
「唔。」她仍摇头。
也不是?
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开始在心中算着时间。
那是他出国前啰?什么时候呢?
「我……当兵之前?」他耸眉试探地问。
听到正确答案从他口中说出,谨悠却不敢承认了。
交往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她从没有想过将自己从青涩的少女时期便对他悸动的事告诉他。
她是因为羞赧而无法响应,深知这一点的翟日煦很开心。
「那就是啰。」他轻声道。「难怪……」
谨悠不懂他说这话的含意,有些不解地抬头面对他,看着他深思的神情。
「因为害羞,所以从以前妳就不太敢跟我说话是吗?」他深邃的眼神与她的眼对视,像想要证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