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捧腹大笑。“我才没那么小人,用这种乘人之危的手段。况且,我若真想吃了她,不会等到现在。”“那你就别用那种暧昧的口吻说话。”他松了一口气,不晓得针对的是姐姐或青梅竹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是你的问题。”她戳了他脑袋瓜一下,他摸摸疼痛处,眼睛笑着,只要没发生什么事,他心甘情愿被戳。“她……还好吧?”他尾随她进厨房。“当然哭了一阵子,而且……”她打开瓦斯炉的火,自嘲地笑笑。“她居然引诱我吻她。”“啊?!”他愣住,不小心将董于流理台的鸡蛋拨到地板。
“喂!你是来帮倒忙是不是?”她赶紧用抹布拭干净。“放心,我中途罢手了,你老姐没受到我的‘侵害’。”“为什么?”他担心的可是她啊!
“怎么?你这么希望我对她怎样吗?”
“不是!”他当然不希望了。“我是说,你那么爱她,为什么……”
“我是爱她,可是我现在真的爱她吗?”她熟练地把油倒入锅里,高远辉的疑惑随即淹没在抽油烟机的嘈杂声中。三两下工夫,一盘毫无瑕疵的煎蛋与培根即刻呈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帮忙将早餐拿至饭桌,再问了一遍。
陆央庭倒好鲜奶,放好土司,好整以暇地落坐,示意高远辉也坐下。
“你看过《乱世佳人》嘛!”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片子吗?我陪你看了好几次。”他不明白这与她跟阿慧有何关系。“郝思寿一直以来都认定她深爱的是卫希礼,但是时间的流转很容易改变人心,只是当事者往往不晓得自己已变了心。事实上,她的确爱过他,可是从很早开始,她就已经移转爱意到白瑞德身上,她却没有发现。直到卫希礼哭倒在韩媚兰床前,她才发现她坚信所爱的,原来是一堆泡影……她早就不爱他了。”
高远辉微张唇,稍稍领悟她的比喻。
“我就像郝思嘉,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我爱过阿慧,我很清楚,可是感情在时间里变质我却没有发觉,直到昨夜……我爱的其实一直是十多年前的她,因为我忘不了当初那股悸动,所以保存到现在,甚至加诸她身上,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我还是以前的我。”她托着腮帮子,淡淡笑着。“那个吻让我明白一切……我早就不爱她了。”“迷恋与爱容易令人混淆。”高远辉无法否认,听到这样的结果,心湖竟泛起层层雀跃的涟漪。“你总算解脱了。”“是啊!如释重负。”不过,她知道,另一场挣扎痛苦的爱恋恐怕正在上演,主角正是她眼前的男人。“对了,你们高家那边如何?高伯伯肯定暴跳如雷吧?”“闹得不可开交,他们派人到处找寻阿慧的踪影。我猜到她可能在你这里,所以一大早就跑过来。”“你打算回去通风报信?”
“我是落井下石的那种人吗?”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记。
她微笑,转移话题。“看你最近自由自在的样子,方克敏没再烦你了?”“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他怀疑地持持下巴。“她真的没再出现了。”看来他要大肆庆祝一番。“大概我们上次演的那场戏发挥作用,也许我们两个真的很有戏剧天分喔!”什么往事不提,偏偏提到她最敏感的部分。陆央庭夹蛋的手差点不稳。
“那算什么?别忘了我可是戏剧社出身的。”她力持镇静。
“对啊!我怎么忘了?”他虽然挂着笑脸,怅然若失却无疑地蔓延心房。糟了,他好像真的爱上这个女人!
在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乎她和阿慧的情感发展……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跟着她而产生。好了,高远辉!看看你给自己揽了什么麻烦。什么人不爱,爱上个女同性恋,不是注定死路一条吗?怎么二十几年来相安无事,却在此刻爆出火花?而且还是他单方面的自爆,亏了他花花公子的自尊!“话说回来,方克敏不在,属于你的那片森林不就安然无恙了?”陆央庭并没有发现这话中蕴含一股微酸味。
“应该吧!”他也不太清楚,最近心思杂乱,周围晃过多少女人他都不记得。“光说我,你呢?堤娜不在,你这房子不是空的很?不想把她找回来?”她摇摇头。“不爱一个人,再留她在身边,对她不是戕害吗?”
卧房的门半启,高远慧两脚仍缩在门后,饭桌的言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把她比做卫希礼啊……她可是比较喜欢白瑞德呢!
无所谓了,阿央能够从她的枷锁里释放,是她期望已久的事,毕竟这样的折磨已经太久了,她若能从此寻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刚才起,她老觉得门外这两个人的对话不太对劲,虽然内容如常,可是一点都没有平常相处的那种感觉。是她多心了吗?
步出大厦,往他上班的方向,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刚刚才与阿央讨论完“曹操”,怎么这会儿“曹操”就出现了?
掉头也不是,迎面而去也不是,高远辉只好伫立原地。
“辉哥……”方克敏娇艳如昔,不过,几抹不怀好意与微微恙怒驻足美眸里。“你又想找阿央的麻烦吗!”他索性先发制人,否则等这小妮子开口,他恐怕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她不是同性……”“我不是来找她,我是跟踪你过来的。”他倏地住嘴,方克敏继续解释她的来意。“我猜的没错的话,我大嫂现在住在陆央庭那里吧!我去带她回来。”“等一下!”他急忙拦阻。“阿慧的去留用不着你多事!”
“她是我哥的未婚妻,我代替他找她回来,有何不对?”
“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我不管,他们两个一定是疯了,不然他们那么恩爱,怎么会说分就分?”方克敏扯开喉咙喊道,状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感情的事我们这些外人插手不得的。”他苦口婆心。
“连你也这么说,你和我哥一样都喜欢糟蹋别人的感情吗?”
“我糟蹋谁了……”他觉得冤枉。
“我不是受害者吗?”她恨恨地磨着牙,宾馆那一幕几乎把她的自尊心毁灭殆尽。“这……”他真是倒霉,招谁惹谁啦?“感情事自由来去,爱谁不爱谁也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哼!我看就算陆央庭真的是同性恋,你也会不顾一切一头栽进去。”无心之语却雷电般劈入高远辉的心坎。
为了一株小草,忘记整座森林,向来不是他会做的事。问题是,这株小草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了,有风有浪地培养出根深蒂固的友情。而今短短时间内变质了,变得令他措手不及,让他不由得怀疑,以往他所以为的“友情”,是否在不知不觉中添加了其他的“成分”,甚至足以令他……忘了森林之美?
可是她是同性恋啊……他简直欲哭无泪……这回他真的栽了!
“算了,不跟你多谈无谓的话,我要去找我大嫂了。”方克敏趾高气扬地走进大厦,高远辉硬是拉住她。“阿慧的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你暂时别打扰她,好吗?”
“不好,我要问清楚她到底跟我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我那么期望她成为我的大嫂,我绝不会像我哥一样这么容易放她走。”他明白方克敏对阿慧的喜爱,可是阿慧见了她,恐怕只会平添更多愁苦。“就算你想见她,过一阵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