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慕妈居然升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多么柔情似水,仿佛带着万千浓情,和一种贪婪的满足。“是他应该给我的定情之物……”
“娘!”
雁子容飞扑到她脚边,半日的奔腾,被打击、被寒风、被伤痛折磨得心力交瘁的他几乎濒临崩溃边缘。他跪倒在她脚边,激烈的狂喊,苍白的脸瞬间都胀红,眼眶也发热。
“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养育我十年,那么疼我、照顾我,那全是你出于恻隐之心,而不是企图,不是阴谋。只要你说,我一定相信你。”
慕妈低下头,眼泪也在刹那掉了下来,她却仍然带笑,捧着他发烫的睑。他的美丽,她有多心疼,又有多恨,多恨……
“容儿,你不是这样急躁的人,娘舍不得你,你起来。”
“你为什么不明说?你舍不得我却让我痛苦十年,你是不是要我带着仇恨痛苦一辈子?”他悲愤的叫道。
“你以为我不痛苦吗?”
“我看不出来,我从来就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救了我、养育我到底为了什么?你拿着爹的遗物又为什么?你和爹是什么关系?跟我娘又是什么关系?跟梦羽娘又是什么关系?”
他的呐喊震愕了她,尤其当他喊出梦羽娘这个名字时,她震惊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瞪大了泪眼看着出现在门边的梦羽娘和单若水。
“暄儿,真的是你……”梦羽娘痛心启口。
单若水冷冷的开口:
“你说你叫慕玉娇,原来你本名是慕容暄,四大美女排名第三。”
梦羽娘走到她面前,慕容暄面色如雪,浑身发颤的看着她。
“你变了,暄儿,当年的你多可爱……”梦羽娘叹道。
“住口,别说了!”慕容暄哭喊,反身扶着桌沿痛哭。“四姐妹中,我的美貌不及你们,又没你们善良,没你们有才气,你可知我多痛苦!”
“但你最真、最勇敢,每个人都喜欢你。”
“谁说!大家宠的是铃儿,她最美、最温柔,每个人都只想要她、保护她。你们只一时的包容我的任性,却从不了解我要什么,因为四姐妹中,我家境最差、最不幸,你们怕伤我的自尊,处处礼让我,好虚伪,我不稀罕!”
“没有人对你有怨,是你否定了我们。”梦羽娘柔声劝道。
四大美女间的心结无人知晓,暮春暄自幼家门不幸,所以好胜好强,但其他三姐妹是真心以待的。她实在痛心事隔多年她的怨恨却是愈积愈深,而最关键的人物是雁秋雪。
“我不想当不食人间的仙女,我爱钱,我现实,因为那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但与你们相较,我显得多么庸俗,所以我离开你们,可是你们却不放过我。”慕容暄失声痛哭,多年累积的怨一泄而出。
梦羽娘心痛欲裂。她不知道她对她们的成见如此之深。
“你要很恨我,我这个做大姐的.不能眼睁睁看你堕落。”
“是的,在你们圣洁高尚的眼中,当一个青楼女子是堕落的,可是我很快乐,至少那是真正的我!”慕容暄回头对她一喊。
梦羽娘扬起手,甩了一个清响的巴掌在她脸上,震惊了失控的慕容暄,她跪坐于地,愣愣的看着全然不知过往伤事的雁子容与伫立门前的单若水。
“为了自己的快乐,你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为了得不到一个男人,就亲手毁了他的家园,你如此执迷不悟,令人心寒。”梦羽娘痛心疾首的寒声斥责。
她的话像刀一样贯穿了慕容暄的身体,也将悲愤欲绝的雁子容打入地狱,他整个人跌坐在地,颤抖得似乎要将四肢解体。
单若水冲了过去,跪坐下去扶住了他,他的苍白他的冷让他心惊胆颤。这个刺激太猛烈了,他几乎要感受不到他的生息。
慕容暄抚着肿胀的脸颊,泪如雨落。她完全崩溃了,整个人软坐于地,她的不干、她的悔恨。她的心碎全化作决堤的眼泪。望着恍若死尸的雁子容,她的心承受着蚀骨般剧烈的疼。
“谁叫他爱的纱铃。我和纱铃一样爱他,甚至更爱他,他视而不见,他甚至自以为仁慈的要收我为义妹,然后欢天喜地的和纱铃成亲。他太绝,是他逼我……”
单若水抬起头看着她,他的眼神有刀剑般凛冽的寒芒。
“另一名凶手是谁?”
“魔狐……”
当年人人闻之丧胆的杀手!
她招了。反正一切都瓦解了,这爱恨情仇太久、太深、太痛了,她是后悔的,所以对年幼的雁子容手下留情,所以收养他,把他当成雁秋云一般爱着。无奈他愈长大,愈和纱铃如出一辙的美丽。
她明知他有伤,却不治好他,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拥有他,反正他也不会活得太长久,她可以将一切掩埋。
但天知道她真后悔,后悔杀了雁秋雪。后悔伤了雁子容。但看见他就像看见纱铃重生,她愈爱他,也愈恨他,所以她疼他又控制他。本来一切都可以掩埋的,却出现个单若水,将她逼进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里,唤醒了她的过错,揭开了她的丑陋。
容儿说的没错。是她自一己乱了阵脚。
“魔狐是芸儿的生父?”单若水续问。
“是的……”慕容暄仿佛一夕衰老,她憔悴不堪,狼狈得可以。“他爱的是纱铃,我爱的是雁秋云,我们都得不到所爱,所以选择毁灭。”
门外有个人影,是伤心欲绝的慕芸,她掩着睑转身而去。原来娘不爱她是因为这样。她怎会背负着这么多不平?她再也受不住这重重打击,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值得她眷恋,她的心已死,她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单若水发现了慕芸的脚步声,他知逍她一定会去寻死,却又放心不下雁子容。但有娘在这里有他的爱在他心里,他应该不至于做出失控的事。
当下决心,他按了一下雁子容僵硬的肩膀,立刻追了出去。
“魔狐呢?”梦羽娘问。
“死了……我杀了他……”
幕容暄似乎泪已流尽,她像个哀求原谅的罪人般爬到雁子容身边,伸出狂颤不停的手。
“容儿……容儿……”
她的手还来不及碰到他的脸,雁于容如避鬼神般倏地一退,此举又让她的眼泪串串而落,她憔悴而心碎。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可是我……我真的好后悔……我对不起你……”
说这些又能挽回什么?雁子容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的眼神满溢悲恸。为什么是她?杀害他双亲的人居然是自己十年来朝夕相处的“娘”!他还有什么能力可以承受这剧烈的伤痛?他该怎么面对她?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
“容儿,我很满足了……真的,至少这十年,你是属于我的……容儿,我求你,最后一次求你……再叫我一声娘好吗?好不好……”她声泪俱下,心如泣血。
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雁子容倏地起身狂奔而去。
伤感落泪的梦羽娘一惊,追到门边。
“容儿!”
她唤不回他急奔的身影,回过头,望着伏在地上痛哭的慕容暄,泣道:“你明知会有这一天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走,全都走!”她失声痛喊。
“暄儿……”
“让我一个人静静,求求你……”
梦羽娘一咬唇,收起眼泪,狠下心欲转身,慕容暄却又叫住了她:“大姐……”
梦羽娘回过头,看见她仍趴在地上,扬起一只手,待着一只系青红线的玉佩。梦羽娘明白她的意思,她接过玉佩,深深看她一眼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