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惜,那我预约明晚。”
他可不轻言放弃。虽然他并不是个寻花间柳的登徒子,但他对这名传说中的艳伶极其好奇,不只是她,还有眼前的老鸨及整个秋月阁,他都十分有兴趣呢!
“不巧,明晚也早有人预约了,蓉儿的客人多得排到两个月后去了。哎呀,咱们家小兰、燕儿、红红也都不错啊!”
“我只想见蓉儿姑娘。”他很坚持,但也很客气的笑道。
幕妈的脸色稍变,但仍是笑得媚人。
“单公子,真的要让您失望了,蓉儿这丫头就是古怪,加上她身子虚,一天只接一个客人是她的原则呢!”
单若水还是一派轻松。
“这样吗?没关系,慕妈你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了。麻烦你帮我安排个厢房,此行来扬州,就夜宿于此吧!”
这会慕妈真的变了,变的是她的眼神,但她的表情依然完美的笑着。
“没问题,公于您先歇歇脚,房间准备好了会立刻来通知您的。”
单若水礼貌的颔首致意,端着酒杯轻啜了一口酒。待慕妈摇臀摆手的离去,他的笑容也自唇边褪去。他就不信,连住在这儿也见不到蓉儿一面。
----------------------------
深夜,华丽的秋月阁格外显眼,。漆黑的街头空无一人,星辰明亮,月色却黯沉。单若水独坐在屋顶上,十分悠然自在。
他望着灿烂星斗,唇边漾起了一抹迷人的微笑。
一条黑色人影无声落在他身后,连带一抹冷冽的寒气,瞬间几乎要冻结了四局的气息。
“好功夫。”单若水笑道。
“你在这里做什麽?”来者低沉的嗓音一如他所带来的寒气那般冰冷。
单若水依然从容,没有回头。
“夜晚观天象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来人冷冷回道。
单若水笑意更深了。
“我可是住在秋月阁的贵客呢!你指的不该来的地方,是这座厢房的屋顶吗?”
他缓缓回过身,映入他眼底的是一双比深夜还深、比星光还璀璨的黑眸。仅仅是一双眼睛而已,就足以让闻名天下的江南美景瞬间失色,更何况那双眼睛是镶在一张多么完美的脸庞上。单若水阅人无数、还不曾见过像他如此这般绝尘出色的容貌,尽管他一身黑衣,手握长剑,浑身迸发冷冽的寒气,仍无法掩饰他逼人的美。
是的,他太美了,若不是他的声音、他的身段在在证明了他是个男儿身,他那倾城的绝美绝对会让人错以为他是天下无双的美女。
黑衣人硬生生的以自己惯有的冷漠将心中的震撼给强压下去。眼前这名高深莫测的男子,想必就是娘要他特别注意的神秘高手。单若水——他手上的青竹证明了他的身份,但他以为,江湖上传闻纷纷的天机一神算尽管潇洒处世、游走世间,但毕竟曾是破除武林无数阴谋血案的关键人物,怎可能是这般俊逸年轻的男子?
“你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那麽敢问这位兄弟,你到此的目的为何?”单若水依然从容。
“你没有必要知道。”除了冷,还是冷,这仿佛是他唯一的情绪。
单若水剑眉一挑,飞扬的笑意在唇边,让他更添魅力。黑衣人看了几乎蹙眉。
“阁下相貌出众,气质非凡,但眉间蕴藏抑郁之色……”
单若水一开口,教他神色一变,他立刻转过身拒绝他的打量。他没忘记单若水是人称神算的高人,而他……不许人视破他的一切。
单若水扬眉一笑。
“啊,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见人就看相,是我失礼。”
“走!”他蹙眉,寒声道。
“我还想多坐一会哩!”单若水将目光迎向夜空,“今夜天清气爽,你刚刚动过真气,也该坐下来赏赏夜景,调气整心哪!”
他猛转过身瞪他。单若水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连他刚才执行任务动了真气都看的出来。他不能再多待一刻,他相信单若水确实有视人如镜的本事。
单若水听见他不领情的冷哼了声,随即便失去了他的声音。一空气中留下的是他带来的那股冰寒之气,夜色中仿佛还残有一股清淡的花香……
花香?令人陶醉的香味呵!单若水低下头,轻抚着手上的绿竹。
单若水啊单若水,你游走四海十数年,这下总算让你遇上对手……
-----------------------------
“明夜子时,五千两黄金会放在上炫楼。”
慕妈掩嘴一笑,眼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阴寒之气。
“还真被他料中了呢!明晚我会有一笔财富进帐。单若水不是等闲之辈。”
他无言,望着桌上的长剑——那杀人取财的夺命利器。今夜又多添一条亡魂,他的双手已染上太多血腥,但他仍然不罢手,更不留情。单若水一眼就看穿了他。眉间蕴藏抑郁之色……是的,他不快乐,只有杀人他才感到一种畅然的快感,那仿佛是一种泄恨,他无处可倾的愤怒,借由生命的结束,弥补了他的恨意、他的空虚。
“蓉儿,你脸色不好看?”慕妈心疼的抚着他的脸启口。
“我没事。”
“那就先休息去吧。”
慕妈宠溺的揉揉他的肩。
“娘……”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又陷入沉默,方才遇见单若水的事,他还是决定不说。他不知道单若水是正是邪,更不明白他来到扬州,又决定留居秋月阁的目的为何,娘心思缜密,她会处理的。
“没事。”
慕妈难道会看不出他有心事吗?她翩然一笑,柔声启口。
“蓉儿,记得娘跟你提过单若水吗?”
他点头。
“他是个麻烦,娘会想办法让他早些离开这里,你尽量别让他发现你的踪迹。”
“我明白。”
“明晚天道坛副坛主付了钱,你知道怎麽做了?”
“知道。”
“乖儿子,真委屈你了。”
慕妈亲昵的抱他一把。
他依然面无表情,握起长剑。 “我先回房了。”
慕妈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去,她的笑也褪了下来。坐上椅,她不安的思索;是单若水的出现令她不安,是蓉儿的反应令她不安。
他杀人从不曾出现过落寞的神情,他一向很无情。
单若水无端现身青楼,绝对有目的。但是为了什么?慕妈百思不解。单若水太神秘了,没有组织背景可以调查,他好像什么都不管,又仿佛什么都会插上一脚。
是近来容儿刺杀的对象太有分量了吗?还是容儿露出什么破绽了吗?不可能,他向来十分小心,他出江湖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
慕妈突地微微一怔。容儿……该不会见到他了?
——————————————————————————
回到自己的厢房,在他房里,已有个人端坐在桌前等候,一见他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子容,你回来了。”
“姐姐?”他微怔。“你怎麽还不睡?”
慕芸是慕妈的亲生女儿,而他也唤她姐姐。慕芸才气出众、温柔善良,更有一副如莺出谷的好嗓子,只可惜,多年前一场意外使她容貌半毁,从此她足不出户,专心照顾他一切生活起居,和他几乎如影随行,除了他执行任务的时间之外。
慕芸二十有八,足足长他八岁,除了他,她再没接触过其他男子——多年前那场意外,至今仍令她噩梦缠身。
雁子容——她所深爱的弟弟,若不是因为他,她早已放弃在这世间苟活,她愿意一辈子与他躲在纱幕之后,当他的声音、当他的知己,当他唯一信任的、可以倾诉心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