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秉忱仍相应不理:“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不能牺牲我……”
“为什么不能?像我们这种人家,谁人不是以利益基础联姻的?何止如此,政治婚 姻更是比比皆是!你的头脑怎么越来越不灵光了?”史念祖的声音透著失望的意味。“ 你大哥和二哥都成婚了,他们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才娶了你的两位嫂嫂。他们不是一直过 得好好的吗?”
“大哥和二哥?”他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他们几乎天天上酒廊,女朋友一个一 个的交……”
“这就是他们聪明的地方,不但娶了个贤内助,又能不断的享受新鲜、刺激的爱情 。秉忱,你应该也要学聪明一点。你现在还年轻,所以才如此注重爱情,等你年纪再大 一点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秉忱觉得很难和父亲沟通,他是不可能了解他的心情的。他的性情自小就和哥哥们 不同,他重感情,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个性教他如何能不忠实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 他爱如意,希望自己能带给她幸福而不是不幸。他想保护她都来不及,怎么肯做出会伤 害她的事呢?他考虑要不要向父亲表白他对如意的爱,请求他成全他和如意的婚事!不 ,还不行,在这个时候不可节外生枝,还是等过一阵子再提比较保险。他最后终于作下 这个决定,因为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第六章
“怎么样?明天去不去向明珠道歉?”史念祖心想适才对他晓以大义,应该足以令 顽石点头了。
他不敢开口回话,但仍固执的摇头。
“好!我不管你了!”他大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一切后果你 自己负责。”掉头而去,再也不理会秉忱。
他坐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凶险的事还在后头。史念祖口中 说不管了,其实不是真的不管,要让秉忱自己做主。他所谓“不管”,是不管秉忱的感 受。生长在这种家庭里,秉忱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他没有那么天真,庆幸父亲“不 管他”,反而真的开始烦恼起来。
他和如意或许最后会变成一对苦命鸳鸯。算了!他也不管了,索性豁出去,船到桥 头自然直,反正他绝绝对对不会去向明珠低头的。
他的心里只有如意一个人。他发誓过要保护她,善待她。他绝对会做到。
※※※
叶庆松向明珠保证秉忱一早就会过来负荆请罪。
可是都过了中午了,仍不见秉忱的踪影。明珠像一头愤怒的怪兽般,在客厅里走来 走去,恨不得在地上跺出个洞来出气。
可惜,她没那么大的力气。她有时真恨自己并不是万能的,偶尔也会尝受到挫败的 滋味。她非常讨厌这种挫败的感觉。
秉忱是第一个令她挫败的男人!她恨他,却拿他无可奈何。说什么负荆请罪,还不 是白白又被他放一次鸽子!她越想越气,用手举起一个花瓶,使劲往空中砸过去。“框 啷”一声巨响,花瓶的瓷片碎裂开来,鲜花和清水也流泻了一地。
由于她有砸东西的坏习惯,叶家所有的摆设都不是什么珍贵的骨董。叶庆松将他心 爱的骨董都锁在收藏室里,免得遭殃。他这种做法是明智之举。
一个美艳的贵妇人扶著楼梯,缓缓的走下楼来。她不是明珠的母亲,是她最小的姑 姑,也就是她去伦敦投奔的小姑姑。这一回明珠肯心甘情愿的回来,还是她苦口婆心劝 说之下,才连哄带骗带她回来的。
“明珠,你怎么又胡乱砸东西了?”她蛾眉轻蹙,有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小姑姑!秉忱他……他根本没来!我……我好气噢!”她狠狠的跺一下脚。
叶庆龄过去牵住她的手,带她去沙发坐下。她柔声道:“你怎么不想想昨天是怎么 赶人家走的?男人家最爱面子,他当然不可能马上就回来讨好你。”
“小姑姑,你不知道,”她感到很委屈的说:“他昨天说我们个性不合,不想和我 结婚。他说出这样的话,我那样对他还算便宜了!”
“既然你这么生气,就干脆别理他算了。我们明珠是个美人儿,还怕没有王孙公子 追求吗?”
“是……是爸爸说他会来的,我可没叫他来。”她是不肯服输的人。
“他不来就算了,反正你又没叫他来,不算丢面子。”她最疼明珠。她和她都长得 像明珠的祖母,也就是她和大哥叶庆松的母亲。她母亲年轻时,是苏州第一大美人,可 惜红颜薄命,三十二岁那年便染病身亡,香消玉殒了。明珠不仅长得像小姑姑,据说自 小两人的个性也很相像。
叶庆龄小时候也是很淘气,脾气不见得就比明珠温驯多少,也老爱砸东西,一件明 朝的骨董花瓶就曾毁在她手里,而那一年她才十三岁。她摇了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岁 月令她成为一个通情达理的成熟女性。她希望明珠能成长得比她快,便可少吃些苦头。
一名打扫清洁的女佣前来收拾花瓶的碎片。
叶庆龄轻言细话的抚平明珠的情绪。待女佣清扫完毕退下之后,她才开口道:“明 珠,你知道姑姑为什么会亲自带你回来吗?”
“你不是说要回来看看爸爸和妈妈吗?”她仍然满腹不快,嘟著嘴说。
庆龄轻轻摇头。“其实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茫然不解。
“嗯,我全是为了你。你忽然来伦敦找我,又在我那儿住了二十天,我从你的言行 之中看出你深爱史秉忱,这就是我为什么劝你回来的原因。”
“现在……现在我不爱他了!”她撇了撇嘴说道。
“你是嘴硬!如果你不爱他,根本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就因为你还爱著他,因此你 一直在生闷气,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出去玩。我说的没错吧?”
她兀自不承认。“人家气得要命,哪有心情去玩。”
“看看你,还不承认?”她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她正色道:“明珠,我最后问你一 个问题,你到底在不在乎秉忱?你要跟我说实话,否则我就不帮你忙了。”
她考虑了半天,碍于面子问题始终没答腔。
“明珠,你看秉忱今天并没有来,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是不是?”
她也毫不示弱:“我也没去找他呀,昨天我还叫他滚蛋呢!谁希罕他!”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算了。把秉忱忘了也好,也许你们的个性的确不合。”
她的神情马上又激动起来,大声叫道:“不!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家都知道我们要 订婚了,现在变成这样……不!我会很没面子的!”
“明珠。”她出声制止。“你不要闹情绪,这样对事情没有帮助。你必须要弄清楚 到底爱不爱秉忱,如果只是为了赌一口气,那就没必要了。你用尽方法把秉忱弄回来又 有什么意思呢?”
“小姑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如刁蛮公主的叶明珠,此刻竟泫然欲涕。
庆龄叹了一口气,轻轻抹去她的泪痕。“姑姑不会看错的,明珠,你深深爱著秉忱 ,不要再否认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哭了起来。
庆龄不忍了起来,柔声道:“明珠,别伤心,小姑姑帮你的忙,让秉忱重回你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