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来反悔,是不是太迟了?他认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不再多说了。”史念祖将他斥退,让他自己去烦恼吧。
秉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到底要不要救“旭日”?真的非得牺牲自己的婚姻,才能 解救“旭日”吗?如今世道维艰,商场上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就连他们自己领导的这一 家代理美国名牌的化妆品公司,也因进口化妆品市场开放,而让出一大片市场的大饼给 那些进口化妆品公司分食。这种种打击,使他们不得不费尽办法令“旭日”振衰起弊!
史家自史念祖以下,秉忱尚有两名兄长,史秉义和史秉德。他们还有一个妹妹,叫 史秉纯,长得美丽又可爱。他们莫不把希望寄托在秉忱身上。一旦史家和叶家联姻,除 了能夺回“旭日”的经营权外,叶庆松素来疼爱他的掌上明珠,他的“金鑫”集团资金 雄厚,必对史家的“旭日”集团有助益。
这一切的一切令他感到绝望。难道他非得为了他的家人牺牲不可吗?他可有一丝一 毫的希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忍不住为自己感到悲哀。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明珠在愤怒之下,弃他而去。只要她抛弃他,另寻新欢,他就 有希望了。
可是他不知道明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不知她这一回的伦敦之行会待多久?他知道 她的小姑姑最疼她,因此她才会满腹委屈的千里迢迢去“投奔”。天知道满腹委屈的不 只她一人!他也有一肚子的委屈,却向谁去投诉呢?
事到如今,他真的宁可明珠能少爱自己一点,最好能生他一辈子的气,就此与他断 绝。
事情真能如他所愿吗?祷告吧,他虔诚的祷告起来,从来没有这么诚心过。
※※※
一直到他回家之后,临睡前他仍虔诚的在祷告。可惜他还是失眠了。
凌晨一点钟,他仍眼睁睁的盯著天花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以前他虽已对明 珠失去耐心了,但他总能说服自己继续忍耐,一直想她的好处使自己去爱她。但现在已 经行不通了,他老觉得再这样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狂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变得完全无法忍受明珠?为什么会觉得和她在一起是这么痛苦的 事?为什么?
他拉开床头柜第一个抽屉,取出如意那一条沾血的丝巾。丝巾早清洗干净了,但是 上面的血迹却洗不掉;正如这条丝巾的主人的倩影,在他心中镌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是为了如意的缘故吧?所以他才会感到特别痛苦。
若不是和明珠在口头上已有婚的,他一定会大胆对如意展开追求。她是那么的可爱 啊!可是以他目前的情况,一定要尽可能的别去接近她。他怕会伤害到她。她看来是如 此的经不起一点伤害,就像一枝夕雾草……是的,她是那么像夕雾草,细细长长的茎, 淡紫色细细碎碎的小花,看来那么纤细、那么脆弱,只怕一丁点风雨就能够将她摧毁。
不!他绝对不能去伤害她。
因此这么多天来,他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一通都没有。几天了?七天了吧?她会不 会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他不该跟她说要打电话给她,她一定会痴痴的等他的电话。
她一定会的。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她和他道别的眼神……她一定还在等。他忽然有 一股冲动,想抓起电话拨给她,不!不行,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而且他不能打电 话给她,他不能伤害她!
如意……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她的名字。如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不是 忘了打电话给你,而是我不能啊!你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凌晨两点钟,秉忱仍处在失眠状态。
※※※
“小姐,请替我插一篮花。”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少妇,走进“花之屋”。
“好的。”如意立即笑脸相迎,一面问道:“你大约要买多少钱的花呢?”
“五百元左右,我朋友生产,我要送去医院给她。”她是个生客,一面说一面浏览 店内的摆设。
“好,我知道了。请你坐一下,我马上替你插个花篮。噢,对了,你这个朋友有没 有特别喜欢什么花?”
“她呀……我想想……玫瑰吧?女人一般都喜欢玫瑰花。”她的口气不太肯定,是 用推测的。一面在藤椅上坐下来,又说:“你把这里布置得真漂亮!”语气是赞许的。
“谢谢。”如意一边插花,一边回头与客人应对。她选用一个中型的提篮,中央置 一个吸满水分的特制花泥。一般花店都使用这种材料的花泥,干净又方便。“你是第一 次来吧,以前没有看过你。”
“我上个月底才搬到这附近来。刚结婚。”客人说。
“恭喜你。”她笑著说。取了一把康乃馨,点缀在粉红色的玫瑰之间。送给产妇, 配上康乃馨绝对是正确的,暗喻身为人母的圣洁与光辉。另外她又插上几枝文心兰,鲜 明的黄色,使得花色更形活泼生动。
那名女客人一边看著她插花,一边又问:“那是什么花?”
“金鱼草。”她说。一边将金鱼草修短一点,插在花篮上。
“明明是花,为什么取名叫金鱼草?”她很好奇,不禁走上前去就近观赏。
“很多花都这么叫,此方说像夕雾草、飞燕草、鸢尾草,其实都是很美的花。”如 意说。最后她剪了一些蕾丝花,做最后的修饰,“你想用什么颜色的蝴蝶结?”
“红色吧,看来喜气一点。”
她一向遵照客人的意思,因此就在花篮的把手上端系了一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
“真漂亮!”客人赞美一声。“总共多少钱?”
“五百。”
“五百?那花篮呢?蝴蝶结呢?”对方有点讶异。
“都包括在内了。”她说。“要不要我帮你写一张贺卡附在上面,还是要一张空白 的你自己写?”
“空白的好了。”她从皮包取出一张五百元的钞票递给如意。“麻烦你给我一张名 片,以后有需要的话,我再打电话来订花。你这儿有帮人家送花吗?”
“有的。”她收下钱后,递给客人一张花店的名片。“即使一束花也有送,不过如 果金额小的话,会加收一点送花的费用。”
“嗯,那是应该的。”她提起花篮。
“谢谢,欢迎再来。”如意将客人送出店门。
“铃……铃……”电话响了。
她赶紧折回她的工作抬去接电话。一颗心怦怦乱跳,不知是不是秉忱打来的。
“喂?‘花之屋’吗?我是‘巧丽’咖啡厅,麻烦帮我送两蓝花来。价格跟平常一 样就好,不过花色变化一下。”不是史秉忱,是“花之屋”的基本客户之一的“巧丽” 咖啡厅。
“好的,一个小时以后送到。”如意有些失望的挂上电话。她走到后面去找父亲, 一般都是他去送花。
白展雄清晨四、五点就去市场批花回来,此刻正在睡回笼觉。
“爸,‘巧丽’叫了两个花篮,一会儿要给他们送去。”她在父亲的房门外说。
“好,我起来了。”白展雄的声音有点混浊,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我半个多小时就插好了。”如意说著就走到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