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和广告目渐收成效,游客愈来愈多,我愈来愈忙。缘山居新请一名员工,接下我原来的工作,以后我将专心花园和导览工作。我也找仲介公司申请外籍看护,有人随时看著哥哥、料理家事,我才能放心工作。
Excel档是三月份收支表,数字很难看,希望投资朋友们见谅,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能给我投资人的名字和地址吗?我想寄上邀请函,请他们上山走走,更欢迎全家光临,让他们了解投资的情况。
明天就是晓虹的九岁生日了,如茵要帮她做生日蛋糕,她将请她的同学到缘山
居办庆生会,我再寄照片给你看。
祝工作愉快
仲恩
他一口气写完信件,很仔细地重新读了十遍以上,改错字、改标点,再传送出
去。
他几乎每天寄信给她,一开始是商谈投资的事,后来他也转寄一些网路邮件,再来就是向她报告花园的施工进度,附上每天进展的照片,也谈点生活小事;但她除了必要联络的“公事”以外,从来不回信。
他们通过数次电话,谈的还是“公事”。
一百二十公里的直线距离比天还远,他无法叩开她的心扉。
没有可能了吗?心头漫上思念,他自然而然又去开启电子相簿,凝视她在动物园里的开朗笑容。
“小康,你又在看佩瑜姐姐了!”柯如茵从他身后跳了出来。
“啊!你吓我一跳。”康仲恩立刻关闭视窗,尴尬地笑说:“你要用电脑?”
“我不用。你怎么不睡个午觉?喔,我知道了,你在写情书?!”柯如茵顺手拿起搁在椅背上的鹅黄色围巾,笑眯眯地说:“天气热了,还戴围巾耍帅呀?我看今天那个女老师对你很有兴趣。”
“早上有点凉,披了围巾出来。”他拿回围巾,仔细折好,放到背包里。
“小康,你干脆邀佩瑜姐姐来玩,不然就去台北找她,别再两地相思了,我和大康都看不下去了,想爱就爱,直接一点嘛!”
“如茵,你别听我哥胡说。”
“有没有胡说,问你自己喽!”柯如茵靠在桌边,笑意盎然地说:“而且呀,我看佩瑜姐姐对你也很用心,十天之内找来两千五百万,帮你省下农会贷款,也帮我爸爸留点老本,你又可以买部客货两用的新车,种大片樱花林,不是还说要围一圈红毛杜鹃当做花园的篱笆?”
这笔额外的资金,的确为他纡解不少经济压力,也提早实现扩大花园的梦想。康仲恩望向悬垂窗外的常春藤:心情也跟著微风摇曳。
“车子和樱花都算是生财设备,算在开办费里面,我可不是拿来随便挥霍。”
“头痛!不要跟我讲商业的东西。”柯如茵愁眉苦脸地说。
“看来你爸爸嚷著提早退休,把缘山居交给你经营的美梦泡汤了。”康仲恩喝下冷掉的咖啡,露出微笑。
“等智山长大吧!”柯如茵大摇其头。
“那你更少可以先弄出香草专区吧?外头大厅的空间都挪出来了。”
“快好了,进货差不多了,我再找你哥帮我订价。”谈到她的专属“事业”,柯如茵恢复活泼神色:“对了,我今天要帮他理发,你们也顺便让我理一理。”
“又要理发了?”
“喂,小康,你敢质疑我妈妈教我的手艺?”
“不敢。”康仲恩笑著关掉电脑,这两年来他省了不少理发费。
“你去外面走廊等我,我拿围兜兜和剪刀。”柯如茵飞也似的跑开,顺便扯开嗓门通告诸亲友:“爸爸!阿全!阿哲!准备剃头啦!”
这种喊法,说不定客人还以为缘山居也提供理发服务呢!康仲恩搬了凳子,好笑地望向墙上挂钟,下午两点十五分,幸亏这个时间通常没有客人。
来到面向山脉的长廊下,坐在凳子上等待“宰割”,目光望向青山白云。
他慢慢收敛了笑容。中央山脉连绵壮阔,他幻想有一条棱线,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台北和清境,直接拉近他和她之间,有形的、无形的距离。
柯如茵跑上走廊,瞧见他的神情,也不去打扰他,只说:“开始了。”
她帮他系上围兜,带著惯有的青春笑容,哼著只有她听得懂的歌,以熟练的手法拿起剪刀和梳子,喀喀修剪他的三千烦恼丝。
风和日丽,一部白色轿车驶进了缘山居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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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月出山头,沈佩瑜拉开房间的窗帘,盘腿坐到床上。
她困在缘山居二楼的房间,莫名其妙地生闷气。原本计画今晚去见康大哥和晓虹,顺便带上晓虹的生日礼物,却被柯如茵帮康仲恩理发的一幕给搅乱了。
他们两人的动作是如此亲密,她当场回头,提著行李到二楼房间。
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她请餐厅送上晚餐,就是不想再“巧遇”康仲恩。
为什么要生气呢?她不停地扪心自问,一再地想缓和情绪,却又是一再地烦躁不安。她和他都分开那么久了,即使那晚曾有亲密动作,但她只当做是梦游;而她帮他找来资金盖花园,也不过是做一份投资罢了,他并不需要向她报告感情生活,她又何必生气呢?
叩叩叩,急促敲门声传来,她扔了电视遥控器,满腔郁闷不知如何发泄。那个新来的大男生动作很慢,怎么收餐盘就这么急?
她打开门,康仲恩站在她面前。
她心一跳,立刻移开视线,但还是看到他理短而显得帅气的发型。
“你来了,怎么没找我?”康仲恩急切地问。
“我何必找你?”她反问,想要直接甩上门。
“佩瑜……”他脱口而出,用手挡住门板。
“不要叫我!”
她真的生气了,他凭什么喊她的名字?他以为写了那么多e-mail,讲些似若有情的话,她就会对他有什么感觉,从而和他旧情复燃吗?错了!
她抬起头,打算推他出去,彼此眸光一接触,他握住了她的手臂。
“康仲恩,你干什么?”她用力挣开,吓得退回房间。
“对不起,我……”他也惊于自己的粗鲁。
他怎么了?为何一看到登记簿上的名字,他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看她?为何她在眼前,他还是急欲靠得更近,想要仔仔细细地瞧她?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脸庞,中央山脉消失了,棱线化做一道任意门,一打开,她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地呼吸、说话、眨眼,不再是冰凉的平面照片……
“我只是来送晓虹的生日礼物,现在,你可以走了吗?”她冷冷地说。
“既然你要来,可以先说一声,我好准备……”他放柔了语气。
“你不见就不见了,你有告诉我一声吗?”她蓦然提高声音。
她胸口有一把火,不知道是下午燃起的,还是已经烧了好多年,她靠著泪水才浇熄,如今又突然死灰复燃的?
康仲恩心头一紧。过去伤她太深,那是他的错,也是他的痛。
走廊传来谈笑声,四个学生模样的客人来到对面房间,准备开门。
他走进房间,关起房门,隔绝外界的干扰。
“当年我离开,是家里出了很多事……”
“连打一通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吗?”
“那时候很乱,连续办了爸妈的丧事,后来哥哥也需要我看护。”
“那再后来呢?你就没办法拿出一块钱,在康大哥睡觉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吗?”她咄咄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