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错地方了,这儿不是醉翁酒肆吧?
对对对,她肯定是走错地方了。
她得再走出去,沿街找着,肯定会找着真正的醉翁酒肆,这儿不是,她走错了。但,都快要踏平大门了,怎还会找错地方?
“九娘。”然,身子方回身,便听见身后传来文字觉的声音,夏九娘疑惑地再踅回,便见他缓步走来,俊尔脸上漾着慵懒的笑意,而酷似利悉的韦不群就跟在他身后,刹那之间,时光突地倒回,教她有些恍神。
“九姑娘。”韦不群嘻皮笑脸地搭在文字觉的肩上,颀长的身子就挂在他身上。
“呃……”可不是?他是韦不群,不是利悉,毕竟利悉不会这般唤她,但……不知怎地,见他们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便教她的心里有着些许的不舒服。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文字觉轻勾着笑意,一别方才窝在后院时所表露的落寞孤寂。
“倘若知道是这般情景的话,我该是不会来。”夏九娘指了指前方。
这是哪门子的品酒宴,教她误以为自个儿走错地方了。虽说她在花满阁也瞧过不少荒唐景象,但这般露骨得让她不敢正眼直视的,还是头一回。
“若我知道你会在这时分来,我会带你走另一条小径,避开这一段路。”怎么他才一转进后院,她便来了。
“你若是够诚意,就该要在门口等着我来。”而不是教她站在这儿傻眼得不知所措。
“我这不是来了吗?”他浅勾着笑。
“哎哟……好个甜蜜的小俩口,像是约在这儿相会,待会儿直接带进后院,两人便能躲在后院里头卿卿我我,反正这儿吵得喧天,你们两个躲在后头干啥,也没人听得见。”韦不群自他背后离开,当著文字觉的面牵起夏九娘的小手。
“九姑娘,你可不会真要同他跑到后院去吧?”
“我……”夏九娘有些为难地睇着韦不群。
可恶,都怪他长得太酷似利悉,当他唐突地握住自己的手时,她竟不知道该不该扯回手。
“咦?”正思忖着,却突地发觉身旁有阵力道将轻握着她的大手给抽开,她顺着那只霸气的大手探去,瞅著文字觉,难得见他一脸嫌恶。
嫌恶?嫌恶谁?他?还是她?
不可能是韦不群吧,毕竟他那般酷似利悉:换言之,文字觉嫌恶的是她罗?那是什么表情啊,她有得罪他吗?
微恼地扯开他握住韦不群的手,她硬是又往韦不群的方向凑近了些。
嫌恶就嫌恶嘛,老早便知道文字觉瞧她不怎么顺眼,只是,他不需要如此明显的表现出来吧?
“你……”文字觉微恼地拧起浓眉。
她这是怎么着?他好意搭救她,她非但不领情,甚至还靠到韦不群身旁……可不是,他长得像利悉嘛,她对利悉余情未了……在三人之间,他反倒是显得多余,可问题是,他是韦不群,又不是利悉!
“九姑娘,我带你到里头晃晃。”韦不群哪里管得了文字觉在想什么,拉起夏九娘的手便跳下石板路,直往人工湖畔走。
文字觉难以置信地瞪着夏九娘头也不回的背影,见她任由韦不群牵着,踩着小碎步走向他精心设计的酒池肉林……笨女人,难道她分不出来吗?难道她不知道韦不群不是利悉吗?
文字觉抿起唇压下心中的无明火,缓步跟在两人身后,不知道是酒意催醉,还是灿亮的灯火教他突生错觉,总觉得这情景,像极了过去的时光……
以往,三人出游时总是如此,他总是走在后头,他们两人走在前头,他光是盯着夏九娘的背影,听着她的笑声,便能够教他出神好半天,往往得要等到利悉唤他,他才收得回离体的魂魄。
但,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利悉。而事过境迁,他的心思更不若当年那般胆怯,可阴错阳差,他还是无法摆脱心中的桎梏,无法贴近她。
贴不近、却又遏抑不了心思,最好的法子便是离她远远的。可如今,她却当着他的面,和一个酷似利悉的男人靠得这般近,教他如何不觉痛心。
耳边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眼里瞧的是她醉心的笑颜。她吝啬地从不在他面前展露的笑颜,却对韦不群那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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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你瞧那!”韦不群突地指向右手边。
站在韦不群左侧的夏九娘不疑有他,把脸一转,粉唇不偏不倚地贴在韦不群的唇角上,吓得她瞠圆水眸,连退数步,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怕、别怕,开个玩笑罢了。”韦不群乐不可支地道。
太可惜了,只亲着唇角,要不,可真要免费偷个香吻了。正窃喜在心,方要走向仍在震愕中的夏九娘,却突觉有人抓着他的衣领,揪着他颀长的身躯往后退上几步。
“我说……字觉……”韦不群咳了两声,拍了拍抓在他领子后头的手。“你会不会抓得太紧了些?”
“你竟敢对她胡来!”文字觉压低嗓音,粗嗄地在他的耳畔低咆一声。
混蛋,当着他的面同她牵手搂腰、卿卿我我,已算是万分过分,想不到他居然还拿这下流手段戏弄她!
“怎能说我对她胡来?是她亲我的!”感觉文字觉没有松手的意思,韦不群索性往后一倒,正好倒在文字觉的肩上,如他所料,他随即乖乖地松手。“你可是亲眼瞧见了,是她亲我的,不是我亲她,更没有胁迫她,是不?”
韦不群几分得意地指了指自个儿的唇,尽管她方才亲的地方只是唇角。
“那是你要骗她!”文字觉恼火地又向前一步。
韦不群不以为意地道:“要骗又如何?她并不讨厌,是不?”
“你又知道她不讨厌?”分明是拐弯说歪理,有哪个姑娘家喜爱男人这般轻薄自个儿的?
夏九娘虽是身处烟花之地,但不代表她真能让人占便宜。
“你又知道她讨厌来着?”韦不群侧眼对有些回神的夏九娘眨了眨眼。“瞧,她不过是吓着罢了。”
“你!”下流的家伙,想不到他嗜酒还贪美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倘若你不能如利悉的遗愿照顾她,那么……”韦不群潇洒地拍了拍身上的精美袍子,“身为利悉表兄弟的我,若是要照顾她,倒也相当天经地义。”
“你?!”
“不成吗?”韦不群邪笑着,一双明亮的魅眼眯出几分邪味,“男欢女爱这事儿,你可管不着。”
文字觉难以置信地瞪着韦不群好半晌,暗咬牙道:“我倒觉得给自个儿找个大麻烦上门了。”早知道会如此,他就不该约韦不群一聚。
原先是打算收了酒肆便要云游四海去,遂办场品酒宴,将一干酒伴全都找齐,再潇洒地离开南京城,然,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的结果。
“品酒宴之后,你便要离开这儿,届时谁要照顾她?她是了得,能够一个人独撑一家妓楼,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是不?”韦不群勾起唇角,
“她要的,倘若你给不起,那就让我给吧,算是替我甚少见面的表兄弟利悉尽点心意。”
“不准!”文字觉怒敛下眼,低声咆道:“你配不上她!”
他文字觉视若珍宝的女人,岂能交给这个混蛋?
虽说韦不群不是什么恶类,但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怎么交托?
“啐,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我会配不上?”韦不群不禁冷笑几声。“大哥,我在北京当都指挥使的,虽算不上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是个官啊,怎会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