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我太了解她了,如果真的拿到合作契约,她会这么乖乖地,等我问她才开口说啊?老早就飞到公司邀功去啦!”于链海气得边叹气,边数落,“没出息,真是没出息……什么好的没学会,居然学会说谎。”
是啊,如果是以前的于飞嫣,老早就喳呼喳呼讲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做成了什么事,还会等到现在?
但她今天就是没劲、就是没心情,就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不行吗?犯法啊?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飞嫣正愁没地方发泄,再说,她也不甘心父亲居然如此看扁她,竟然还骂她没出息?
简直太侮辱人了!
放下碗筷,她燃烧着愤怒的眸子不满地看向父亲,“爸爸,难道我在你心中,就真的那么差劲吗?”
“我只看事实。”于链海冷言道。
“事实就是,在你眼中,我不是个儿子,我只是个没用的女人,迟早要嫁人的赔钱货,所以无论我为公司做了什么、如何拼命,你根本就不曾肯定我!”
“重点是,你什么都没做,只会出一张嘴骂人家没创意、保守、不积极,一副你比人家都行的样子……好,结果呢?我看不出你哪里比人家行,”于链海愤怒地吹胡子瞪眼睛,越骂越大声,“你该知道,我于链海在商场闯荡数十年,最恨的就是说话不负责的人,你这个样子,教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肯定你?”
“你凭什么说我说话不负责?”不管飞凝在桌底下怎么拉她的裤子打暗号,飞嫣依然没打算住口,“我是你的女儿,你应该对我是最了解的,但居然连最基本的倌任都没有?”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在撒谎,你还敢编出一大堆理由来教训你老子?”
“你连最基本的查证都没有,又知道我骗人了?”飞嫣的情绪是遏抑不住的激动。
唐惠心赶紧接话,“是啊,链海,给女儿一点机会,先查查再说嘛。”
“查出来只会让说谎的人更加无地自容而已!”于链海怒颜未曾稍减,说出来的话更毫无转圜余地。
“爸,你有听过犯人还没受审就被判死刑的吗?再说,我不是犯人,你更不是法官,凭什么这样残忍地否定我?你知道这样会让我心里多么难过吗?或者,你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难过!”
“你……”
忽地,于链海的手机响起,打断了父女俩火到最高点的谈话。
见父亲接起电话,正在气头上的飞嫣只得硬生生地吞回含在喉底那一百句、一千句想要跟父亲吵到底的不满。
眼看着自己赔掉人格、赔掉感情,更赔掉殷层云对她的信任,却仍然得不到父亲一丝丝的认同,气极、呕极的她索性不顾一切的推开椅子奔上楼去。
于链海一边听电话,一边瞄着女儿飞奔上楼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则闪现了奇怪的尴尬与心虚。
半晌,切断通话,只见他静静地端起碗,继续吃饭。
“谁啊?下了班还谈公事?”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却搞得气氛奇差无比,唐惠心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红着脸轻咳一声,于链海磨蹭半天才挑着一边的白眉开口,“是天汉打来的。”
“天汉?”唐惠心有些惊讶地问道,。你难得回家吃晚饭,若真有什么事,他这个做总经理的不能先处理,就非要打电话来惊扰你吗?”
“他……”说起话来总是霸气十足的于链海,难得地出现了结巴的异状,而且声调还出奇的小声,“他是打电话来……嗯,来报喜的。”
闻言,连飞凝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报什么喜啊!应该是很大的喜事,叶叔才会特地打电话来跟爸爸说的吧?”
“嗯……”虽然要于链海当场承认自己冤枉了飞嫣,实在有点难堪,但这事瞒的了一时,又能瞒的了多久?
半推半就的,他还是决定招了。“天汉说,哥伦比亚航空的副总裁刚才亲自拨了电话给他,说是要跟咱们谈合作的事。”
“爸,你看,你刚才错怪姐姐了啦!”真相水落石出,娇滴滴的飞凝率先挺身维护受了委屈的姐姐,以谴责的目光看着他,“没搞清楚状况还对姐姐那么凶。”
唐惠心也加人行列,“是啊,链海,飞嫣说得一点也没错,你真是太不信任她了!女儿辛辛苦苦地为你的王国打拼,你居然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真是太过份了。”
“姐姐连饭都不吃,就跑上楼去了耶!可见她有多伤心?”飞凝嘟着嘴愤慨地道,“她个性那么好强,受到如此难堪的委屈,虽然在我们面前强撑着,但我猜她现在一定是躲在棉被里大哭特哭了。”讲着讲着,飞凝红着眼眶放下碗筷,“姐姐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也不吃了,我要上楼去看她。”
“唉,你看你,没事把两个宝贝女儿气成这个样子……”唐惠心摇摇头,实在不知该说这个顽固的老头子什么才好,“咱们没有儿子是个事实,飞嫣个性像你,工作能力不比男孩差,这也是事实,你要是再看不清楚,那就……”
“那就怎样?谁教她做事神神秘秘的,半点风声也没有,我才会……”
“你还不认错?”说着,唐惠心也不理他,“算了算了,我去练我的书法,懒得和你说了。”
平时总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于链海,现在却被妻女结结实实数落了一大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饭厅里,心头说多闷就有多闷。
说穿了,其实他心里也不是真的嫌飞嫣不是男孩,就一定成不了大器,只是……年轻人总要多磨链磨链嘛,总不能教他蓝天航空的继承人,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坐上大位,那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也是用心良苦啊!这些女人们哪知道他的苦心?
于链海万分不平衡地嘀咕着,但想到女儿到底是遗传了他优秀且灵活的生意头脑,竟然连哥伦比亚航空都被她三两下摆子了,胡须下的嘴角,仍然忍不住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摸了摸下巴,在心头迅速作下决定,这一次,他一定要送个大惊喜给女儿,让她彻底明白,身为她的父亲,他有多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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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最后一次看见殷层云的时间,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了。
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手机,在殷层云打来第一百零八通电话后,终于惨遭关机的命运。
飞嫣身体呈大字型地躺在床上,除了翻来覆去,除了无可避免地想像着殷层云现在究竟急成什么模样外,心底的煎熬完全淹没了她。
她像个溺水的人,却只能无助地抓住水草任其载浮载沉,旁徨着、恐惧着不知该如何逃生。
这些天来,飞嫣什么也做不下去,只能像只鸵鸟似地窝在房间里,以为只要不踏出房门,殷层云便不可能找得着她,而她,更不必去面对自己捅出来的大楼子了。
“姐……”飞凝敲敲门后,迳自打开房门,从门后探出头来,“你还好吧?”
“还好。”飞嫣病焉焉地道。
飞凝关上门,先是自作主张地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室内,才迳自走到床旁坐下,不安地打量姐姐消瘦惨白的面容。
“姐,你该不会还在气爸爸误会你的事吧?我不是跟你说过,已经真相大白,爸也已经知道你说的全是真的了吗?”
“嗯,是啊。”
“那你怎么还这样?”姐姐平时总生龙活虎的,日子过得积极而充实,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模样,可是她从来没见识过的。“你知不知道,妈咪有多担心你啊,还是,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