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电话是秘书拨进来的,May说--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坐在办公大楼外头流眼泪,她头上绑着控诉,手里提着「要公道、要正义」,连续哭了整整两小时,没有休息。
过路人劝不了她,记者先生小姐也没本事阻止,麦克风围住她绕好几圈,绕不出他们想挖掘的「真相」。
光从「连哭了两小时」几个字上,英铧就猜到应该是她,这种嗜哭的特异能力若非平日努力练习,是无法在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而「她」--英铧相信她绝对有足够功力。
是她吧!是他连想过几天的女人,那个泪腺忘记安装关闭装置的女人,她红红的粉颊、嫩嫩的香腮,在泪水浸渍后,更显得丰润动人。
见到他,她是否仍将唠叨不停?是否仍将告诉他做人要如何、如何,然后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结论是--你不可以拿走项链!
眼睛盯住门扇,他满心期待。
门开,英铧抬眉。宾果!是她!
泪洒过的脸庞船初雨夏荷,粉粉的柔嫩中衬着清新,让他看傻了。虽然她头上的白布条多少突兀,虽然她手上的鸡蛋和纸牌让她看来狼狈,但,他看她,仍旧看得发呆。
再度强调,她不美,真的,至少不比那些床上功夫强的女人美。
孟姜望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着他,见着了、见着了,阿波罗在睽违一星期之后,重返人间,照耀人类心田,瞬间,心田中的桃李梅杏纷纷开花、吐露芬芳,爱情随着春天的阳光到来。
方一眼,她被他的帅气迷惑,他的笑脸蒸散了她的泪水……
不对、这是不对的,他是抢劫的坏蛋,虽然他有阿波罗的魅力,却也有地狱之王的邪恶。
在孟姜心中,对英铧的感觉形成矛盾,喜欢与讨厌相互缠斗。崇拜他、看轻他?她解不来心中想法。
她竟然不说话?英铧讶异。
「不说话?是不是口渴?」
趋近,英铧牵起她的手,彷佛他们早认识几百年,这种亲昵是自然而然,是天经地义,全然忘记,之前他们是敌军,壁垒分明。
「来,喝点水。」
英铧用开水换掉她提在手上的鸡蛋和纸牌,望一眼上面的「要正义」,他想大笑,不过在刚刚结束大哭的人面前大笑,是种差劲行为,绅士绝不会对淑女做出这类不道德表现。
拿掉她额间白布条,五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细腻温柔。
他是大众情人,对女人做这种动作并不特别,特别的是,他在对她做这个动作时不带欲念、只存爱怜,没在心中计划如何哄她上床,只心心念念想亲干她的泪水。
「好点了吗?」英铧问。
「我没怎样啊!」她否认。
「哭两个钟头还没怎样?大部分的人若是这种哭法,会头痛。」揉揉她的头,他有淡淡不舍。
「嗯,我大姊就是这样,所以再难过都不流泪水,可是,我不懂,要是眼泪不用来发泄情绪,要用来做什么?」
孟汶、孟穗很难理解孟姜怎能把哭泣当成生活常态,一天三大哭,就像一天要吃三餐饭,睡足八小时一样。
「很有趣的看法,眼泪是该用来发泄情绪,可是,妳的情绪会不会太多?」英铧打趣道。
「你的问法很不礼貌,我都没问你,你精力是不是太充沛,否则为什么要四处找女人发泄,你凭什么来管我的眼泪?」
她看过那本夸大但真实的报导?英铧笑望她。
这本杂志让许多「旧雨新知」纷纷上门,扰了他的工作情绪,原本,他火大,想出手让杂志社倒闭,但它的报导引来孟姜,看在这点份上,他决定放出版社一马。
「有道理,我们都是体质特异的人类。」
接手她喝干的杯子,英铧拉她到沙发上坐下,他贴在她身边,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的味道,和他的气息亲密接触。
孟姜挪挪屁股,想挪出安全范围。
她对男性缺乏经验,不了解钟英铧这种男生,不会给予女人安全范围,他愿意给,只代表一件事情--这个范围是他能控制的部分。
「先说,妳找我有什么事情。」他打出主题。
对哦!居然忘记正经事,她不该让那些乱七八糟女人,不该让一杯水,几个亲昵动作,乱了她的目的。
「请你把项链还给丁爷爷,别人的东西没经过同意,私自夺取,绝对是强盗的行径,你那么有钱……」
她开始他预计中的唠叨,而更怪的是,他竟然感觉这女人的唠叨……亲切?
为了这份亲切,他不反对她的叨念,索性支起头,往后仰靠,欣赏她的卖力演出。
「丁爷爷是个大肚量的男人,他不跟你计较,并不代表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掠夺,这是错误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们不应该让人生蒙上污点,趁现在 一切还来得及,请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拿去还给丁爷爷。」孟姜伸出手,手心向上,摊平。
「东西不在我这里。」
握住她小小手心,英铧一脸无奈,就算想交还,他也没东西可交。
前几天,丁进泰亲自上门拜访爷爷,有Sammi在中间当润滑剂,在两人的摩擦减到最少的情况下,他们展开冷战多年后的首次对话。
谈话内容他不晓得,只晓得结果是Sammi住在他们家,丁进泰天天上门开讲,有时一聊整个上午,三人皆尽兴。
英铧的理论是,当荷尔蒙停止作用,费洛蒙用途不再,情敌间的仇恨也随之降低。
「你把它卖掉了?转赠了?说!你拿去送给哪个女生?」孟姜惊呼。
吃醋?太无聊,但胃酸却不讲道理地直冒上来,红红眼睛宣告她的心情不好。
「妳好像认为我有很多女朋友?」
「不是吗?这种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妳是指那些八卦杂志的不实报导?」
不实报导?他说谎的姿态太优雅,优雅到让人无法与「作假」联想到一块。
「很多女人的照片被刊登出来,她们向媒体保证自己才是你真正的女人,怎可能作假?她们不顾自己的名声了吗?」
「这是妳不懂得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他的姿态高高在上,彷佛是她的笨造成情势误判,问题不出在他身上。
「男女之间又不是生意,怎扯得上尔虞我诈?」她善良,但不笨。
「我是虥皇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当然有许多应酬邀约,这些应酬当中不乏富家千金的相亲行动,礼貌上的介绍、吃饭是避免不了的后续活动,你不能直接拒绝。」
英铧没提到后续的再后续,那个带上颜色的部分是他可以拒绝,却舍不得拒绝的部分。
往往清晨醒来,他怀疑自己怎会和这样的女人来往,更怀疑昨晚自己的欲望出自何方。
「你的意思是,身不由己?」
「大部分时候是这样子,」他的说谎能力已臻完美境地,
「你很可怜,我二姊看许多言情小说,小说里面经常提到企业家的第二代没有婚姻自主权,我以为那只是小说剧情,作不得准,原来是真有其事。后来呢?她们因此赖上你,非要逼你娶她们不可?」
「没这么严重,但尽管我不断向她们表明,两人之间只是朋友关系,可是她们仍常以我的女朋友自居,然后拿合作企画书要求……」
「要求婚姻?太可恶了,你又不是靠身体脸蛋吃饭,你应该把企画书扔回她们脸上,告诉她们要企画书的话,你写得比她们更好。」她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