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天脸色复杂地偷觑他好几眼,猜不透裴玦的想法,也等不到接下来的动作,警戒的神经随着时间慢慢松懈下来。
等他专心将工作完成一个段落后,才发现房间内安静得过分,原因就是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睡死在沙发上。
裴玦衣衫凌乱、领口半敞,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他的姿态愈撩人,惟天的目光就愈深沉。
「起来!」他哑着声试图摇醒裴玦。
裴玦懒懒翻身,睡得更香,衣袍更显松垮,露出大半精实的胸膛。
惟天的眼瞳呈现出一种绝对的墨黑,紧抿嘴将裴玦从沙发里拉起。
正当他开始移动,房门也在同时敞开。
然后,房里跟房外的人都被对方吓着了。
尴尬的气氛僵持几秒,念盈先一步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有敲门,我不知道你们在忙,抱歉。」她匆匆丢下话,赶紧将门合上。
「别走!」惟天立刻拖着裴玦追过去,及时将门顶住。
难得念盈主动找他,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让她跑掉!
念盈面无表情地转身,深深瞄了惟天怀中的裴玦一眼。
「我看你房里的灯亮着,以为你又熬夜,想拿些水果给你,想不到却打扰你们了。」念盈又颅向熟睡的裴玦,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一下。
惟天没注意到她奇怪的脸色,两只眼睛发光地盯着她手中还泛着露珠的新鲜西红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最疼爱的妹妹亲自送点心来给他,就算只是两颗小小的西红柿,对他而言,却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
当然,他怀里的人更是连一滴小露珠都不值。
感动到最深处,惟天忘情地将手一松,探向念盈掌中的珍果。
没有防备的裴玦眼看就要摔向地面,念盈眼捷手快地把西红柿丢给惟天,自己接住裴玦下坠的身子。
但因为体型的差异,她没办法止住他颐长的身子,反而被他压在身下,两人跌成一块。
经过这么一折腾,再怎么昏睡的人也该醒过来。
裴玦睁开眼,只见到一截白皙的肌肤,以及手掌中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颈给提了上来。
随着距离的拉开,他才看清整个场面。
沿着他见到的那一截雪颈向上延伸,颜色渐渐转为旖旎的粉红,衬着念盈那张娇颜更显艳丽。
而他的手离开她的纤腰后马上被另一双粗糙的大掌抓过去。
「把你的手擦干净,把你的手擦干净,把你的手擦干净……」惟天包住裴玦那只偷香的左手,使劲搓揉,嘴里一面念着,眼珠眨也不眨地死瞪着他。
「请问,在我意识不明当中,我的手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裴玦被瞪得很无辜。
惟天甩开他的手,狠狠赏他一眼,没说什么,反身将念盈扶起来,细心帮她抚去灰尘。
「妳没受伤吧?裴玦人高皮粗,摔个几下就当作是活动筋骨,妳根本不必管他。瞧瞧妳,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压成垫背,还给人吃了豆腐。妳不知道二哥看了有多心疼吗?」他一边检查念盈的状况,一边叨念,一有空隙还不忘送裴玦几道杀人的目光。
念盈默默站着,绝美的脸上还留着激烈运动后的酡红,水漾的长眸滑过裴玦时,总闪着异样的波光。
看到这对兄妹的反应,裴玦马上掌握到重点。
「我该向妳道谢还是道歉呢?」他朝念盈拉开迷人的微笑。
念盈面不改色地盯着他。「道歉。因为你毁了我要给二哥的西红柿。」
话一出口,两个大男人都楞住了,视线从她不妥协的脸蛋移向地上那两摊在混乱中牺牲的西红柿泥。
「念盈,现在该计较的不是西红柿的存活问题吧?妳刚刚被这浑球压在地上,偷摸了好几把!只要妳一句话,二哥马上替妳讨回公道!」惟天嗜血地扳扳指头,准备大开杀戒。
再怎么稀奇的宝贝,也比不上念盈的清白。他可以忍痛不吃念盈的爱心水果,却不能原谅任何染指她的行为,就算是不小心,也一样罪不可赦!
「我只要他的道歉。」念盈坚定地摇摇头,目光直直锁住裴玦。
裴玦出神的视线从西红柿泥移回念盈,脸上犹带着几分愕然。
「对不起。」他讷讷地开口。
「不是对我。」念盈摇头,眼睛往地上看去。
裴玦顺着她的视线,焦点再度回到那两颗不成形的西红柿泥上,又傻眼了。
活了近三十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需要向西红柿低头。而她居然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诧异过后,一股无法遏止的笑意突然涌了上来。
「对不起。」他的唇大大勾起,第一次这么开心地对两颗西红柿表示歉意。
她真的是怪得好有趣、好可爱呀!
收到满意的结果,念盈睇了他的笑脸一眼,转身上楼。踏上几步阶梯,她的声音不预警地飘下--
「以后记得锁门,我不喜欢打扰别人。」说完,人也消失在楼梯头。
这句话又让楼下的两个男人想了一会。
惟天先冲开谜团,反手揪住裴玦的领子,面目狰狞地说:「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搅和,害我再也吃不到念盈送的点心消夜了!」
念盈刚刚那段话该不会是在暗示他,她再也不会来敲他的门、再也不会请他吃西红柿了吧?
「你这只该死的手,毁了我的西红柿、毁了我的幸福,还吃了念盈豆腐,该死,该死!该死……」惟天失控地把裴玦的手架在墙上,大有一斩为快的冲动。
裴玦也看着那只碰过念盈柳腰的左手,掌心依稀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柔软,以及那股灼人的热度。
热度缓缓地蔓延到他的心窝。
然后,他又笑了。
第五章
早上的饭厅,再度扬起开战前的烟硝味。
不过这次惟天的目标是他对面笑脸盈盈的裴玦。
「怎么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呢?是昨晚没睡好吗?」慕河隔岸观火,意有所指地说。
惟天横了他一个白眼。
今早念盈上楼没多久,换慕河开了房门,不偏不倚地正好目睹到他将裴玦架在墙上的画面。
他永远会记住慕河那时惊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对冒犯他们感到抱歉,实际上矫情得让人恨得牙痒痒。
「是没你睡得好!」惟天愤懑地说。
「夜晚是用来休息的,可别太累了。」慕河的语气很是暧昧。
惟天翻个白眼,不想理会,扒着碗里的粥泄愤。
对面的裴玦神清气爽地夹起烫青菜,随口聊着。
「惟天的生活作息很不正常,要是没有人盯着,他恐怕连床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会忘了。」
「幸好有你在一旁提醒,他才可以活到现在吧?」慕河跟着一搭一唱。
表面上的气氛看起来是和乐融融,台面下却是暗潮汹涌。
裴玦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让念盈拢起眉,深深看向他。
裴玦回以一个友善的微笑,念盈迅速别开脸,绝美的脸蛋有些不稳。
「念盈好像很早起,起来运动吗?」裴玦再度闲聊起来。
他一说,惟天的筷子突然停下来。
念盈瞄他一眼,脸上线条还是很僵硬。
「算是。」
「是吗?下次我也要试着早起看看。妳是去晨跑吗?可以让我参加吗?」裴玦兴致勃勃地说。
「不是跑步。」她冷淡地否认。
「是哪类运动呢?」他再问,目光亮得锐利。
念盈眉间的绉褶更深,正打算回答,另一个声音压了过去--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又做不到!当了一辈子的夜猫子,哪有说早起就早起的?」惟天大声调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