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卫某就不客气了。」
「说什么呢!不过是多副筷而已。快进来吧,免得饭菜都凉了。」徐嬷嬷边说边先走入屋内张罗。
虽瞥见落日不满的怒状,卫弥天仍然不以为意。「妳好像在生气?」
「我以为你是君子。」君子就是不强人所难。
卫弥天浅笑。「我没读过圣贤书,从不自诩为『君子』,所以别期望我明白『君子』是什么。该手下留情的时候,我会;该严肃的时候,我知;该别错过的时候……」他故意拉长尾音,吊人胃口。「我更不会做傻子。日儿,进去用膳吧!」他学着徐嬷嬷的口吻喊她。
这亲昵的名字让他觉得两人彷佛更进一步似的。
谈落日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竟也会换样,是让她有些错愕,但也有小部分的心因为他这态度而缓缓卸下防备。
「别那样喊我。」她蹙眉,将对他的好奇埋在心底。
「徐嬷嬷专属的吗?」他打趣地问。
「没错。」她加重语气,刻意区分两人的关系。
卫弥天打量她的表情,双手环胸,调侃道:「我不介意那样喊妳的。」
「我介意。」她蹙眉,微愠。
「因为我是除灵师?」他存心旧事重提。
谈落日不知他的计策,以为他仍介怀昨日自己的无心,赶忙撇清,「不是!我才不会因为对方的身分而不喜欢对方,我若是讨厌一个人,连话也不会想跟他说的,绝对不是你……」直到卫弥天都笑出声了,谈落日才醒悟原来自己被他骗了,她赌气地迈开步伐。
卫弥天拉住她。「落日,别走。」他紧紧捉住了她的柔荑。
四眸交缠,望见对方的瞳眸里有自己的身影,谈落日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跳又疾速狂奔,让她全身都发烫。
「放手,卫公子,我们……该进去了。」她垂下螓首,小声地说。
「弥天。」他不厌其烦地纠正她。
看来他是有意与自己周旋了,谈落日一声浅叹,唤出他的名字,「弥天,娘在等我们了。」原来不看卫弥天,她的心就不会跳得太快,身体的热度也会降下。
卫弥天看得出来落日十分羞涩,于是放开她。「我们是该进去了,要不然,徐嬷嬷会一直站在窗边不离开的。」
「啊!」谈落日低喊,赶忙回头,果真瞧见徐嬷嬷站在窗边,一直注视他们。
那他们刚刚的举动不就全让她看见?
真是……真是……嗳!怎会临时出这状况?
徐嬷嬷一见他们两人的视线都双双朝着她,她也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又忙着喊:「赶快进屋内吧!」
「走吧。」卫弥天拍拍她的背。
谈落日回神才发觉这男人压根没有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
「我饿了。」他的回答简单又明了。
原想出口的声音都让他那三个字打了回来,谈落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恼什么,只好作罢地走入屋内。
暂时,她是斗不过这男人的。
卫弥天跟在她后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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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结束,送走了卫弥天,谈落日还站在门口远远眺望。
徐嬷嬷走到她身边,刚刚与卫弥天相谈甚欢,她十分欣赏这个年轻后辈,没有傲气,温和客气得很,很得她的缘,偷偷瞄了眼日儿的表情,看来也颇得干女儿的意呢!那是不是表示她快要可以办喜事了?
想到未来儿孙满堂的景象,她呵呵直笑。
收了目光,谈落日望着她。「娘,您笑什么?」
可不能被日儿察觉她的目的,免得她的未来干女婿又会被赶跑。
「没,只是刚刚那一顿吃得愉快,想到便高兴……」
凭自己的干女儿美貌怎会没人上门求亲,只不过都是未过门就让日儿以话赶走了,而且来求亲的人个个都不错,可惜没一个能入了干女儿的眼,本还在想两人大概要相依为命一辈子,谁知眼下上天竟送来一个好男人,令她干女儿那么地魂牵梦萦,呵,可喜可贺。
他们三人不过话家常,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娘,外头风大,进去休息吧!」她说。
干女儿开窍了吗?
徐嬷嬷又笑了。「好好,妳慢慢看,娘不吵妳了。」
没留心徐嬷嬷的话,谈落日一双美眸定住远方。
身为人时,她有过迷失,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她渐渐忘怀了,唉!不忘也是不行的,难道不忘,伤痛就会少些吗?
所以对于不好的事情,她会选择遗忘,如今,卫弥天再次教她疑惑了,他对她,不冷、不热,却总能激起她不再有涟漪的心池。
她,不是死了吗?怎还会有多余的情绪左右她?
进入灵山村五年,她少言少语,更遑论过度的情绪起伏了,但一接触卫弥天,她的心就好似不再属于她一般地易有喜怒。
尤其每次望着他那双炽热的眼眸,心跳便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这样的情形好几次了,而且都是见到卫弥天才出现的……难不成卫弥天的灵力仍影响得了自己?
思绪瞬间闪过脑里,谈落日摀着胸口,蹙眉。
残月不是说她已经是个人了,再也毋需担心除灵师对她的伤害?但卫弥天能封住鬼门,其能力自然不比平常的除灵师,是不是残月失算了?
是不是她终究会命丧除灵师之手?
怕吗?
何须害怕,只是她还没救到想救的人,她不能死去;还没将徐嬷嬷的下半辈子打理好,她不能死去;还没找出这种心病的原因,她也不能死去,她是个大夫,对陌生的病症亦有责任警告世人。
还有……总觉得自己有话该对卫弥天说的,没说完了却心事,她怎能死呢,对不?
收了神,谈落日忧忧地笑。
黯夜降临,又将是一次晨昏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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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卫弥天方席地而坐,杜晓成便由房内走出。
「师父。」
「晓成,你还没睡?」
「等师父啊。」杜晓成坐在卫弥天对面,先帮师父斟茶,再倒一杯给自己。
「有事跟我说?」卫弥天看得出杜晓成满腹心事。
杜晓成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说,今天早上听了柳云嫣的话,他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师父终于找到心上人,忧的是师父也答应他,要两人走遍整个江湖,可是师父在灵山村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就表示他们会永远待下了?
「嗯。」
卫弥天喝了口茶,等着徒儿自己接话,但久久等不到,于是他自个儿开口问:「怎么了?」
正午就注意到晓成的不对劲,原本想说晓成是个不会把话藏心底的人,很快便会自己来跟他说,所以他也没去注意,谁知他这次竟可以忍那么久,可见事情必定严重了。
「师父!」杜晓成大声地喊。
卫弥天不自觉跟着严肃起来。「说吧!」
杜晓成眉头不知打了多少个结,最后才终于一口气发问:「你是不是喜欢谈落日?」
他没见过谈落日,只听柳云嫣提起,自然就不太喜欢这个侵入他们师徒两人之间的外人,他不担心柳云嫣,是因为有把握师父不会喜欢她,但早上听了那些话后,他觉得谈落日才是他该留心的人。
问得直接又果决,这便是晓成的风格,只是没料到让他操烦那么久的事情,竟然只是这件事。
见师父笑得很乐,杜晓成有些不是滋味,他在这里烦恼那么久,谁知师父居然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