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柔,眼神飘得好远好远,似乎在诉说着一个百年前的故事。
“你曾经历过,是吗?”
他并未因她的话而生气,因为那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很多人都明白,只是都故意忽略罢了。
这时,侍者送上菜肴。
羽霜执起酒杯啜饮了一口酒后,开始专心地吃她的晚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她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今天,她似乎太多嘴了。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嗯,不说就不错。
“又来了,你总是用沉默来回避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叹了一口气。“知道吗?你就像巴黎的雾,拥有着令人心醉的美丽,可当人们爱上它时,它却会毫无留恋的离去,留下遍地的遗憾。”
她微微一震,好一个奇怪而又正确的比方。如果不是了解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她定会以为她的计划曝光了。
“雾,就在眼前,却无法捉在手中。”她伸出手,覆盖于他的手上,“而我,却是个实体,不难捉住。”
感觉到手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突然有种想握住它一生不放的冲动。
他抬眼看着她坦然无辜的眸子,难道她不知道,这种行为与话语,是很容易引起他人误会的吗?
目光相交时,两颗寂寞的心正互相吸引而浑然不觉……
“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安东尼首先打破了情愫暗生的微妙氛围。
“承诺?”她微怔。
她从不给任何人承诺。人是一种善于遗忘的动物,太多的承诺只会成为负担。
“你答应要做我的模特儿!”看见她一脸疑惑,他提醒着她。
“只要你有兴趣,我随时恭候。”
“我现在就有兴趣。你等一下。”安东尼立刻快步走向柜台,向侍者要了笔和纸。
“在这里画?”
据她所知,他为了隐瞒自己画家的身份,每次都会刻意到山间或乡村去作画,但这里可是上流人士云集之地,万一遇上熟人,他的身份就很难瞒得住了。
“就在这里。”他肯定地道。毕竟,放纵一次又何妨?
安东尼脱下碍事的西装,开始调整角度。
“你的气质与这餐厅的风格很相似,同样的与都市格格不入、同样的孤傲、同样的神秘,也同样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迅速落笔,很自然地将天花板上的那盏鹰形大吊灯一齐画了下来当背景。鹰,是天空中的王者,它惟我独尊的霸气,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尊贵气质。
“你的神秘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
“别忘了,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羽霜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好奇心通常是解开神秘面纱的第一步,也是惟一的途径。”安东尼的手不停地在纸上飞舞,嘴也不受影响地回应着。
“神秘的背后往往是残酷的现实,我的背后,则是一段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故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忆及过往,想象着自己可能带给他的伤害,话便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对了!就是这种神情!淡淡的哀伤、淡淡的无奈……还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歉疚。
歉疚!?对于这预料之外的神情,他有些疑惑,但一想到所有的一切可能瞬间即逝,便不再多加思考,专心捕捉这得来不易的神韵。
一个小时过去了,羽霜依旧保持原状,没有丝毫的移动。
事实上,她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只晓得看着眼前这名浑身充满狂热气息的男子。
原来,当一个人专心做着他喜欢的事时,会散发出如此大的魅力。
“好了。”许久之后,他抬头,将完成的画递给她,“感觉如何?”他等待着她的评语。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幅美丽而又太过于真实的画。
她不是个会轻易泄露自己内心感情的人,就算是不经意间的流露,也只是昙花一现的情绪波动,常人根本无法注意到;可是他不但注意到,还将它画了下来。
“你是故意用话激我的?”虽是疑问句,但答案是无庸置疑的。
“聪明。”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为什么激我,难道挂着笑容不比哀伤时美吗?”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浅浅难过,罕见的紫眸中浮上了一层朦胧,显得楚楚可怜。
一直以来都是她设计别人,没料到她也会有被人设计的一天。她自嘲地想。
不过,既然他想玩,她定会奉陪到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直视着她,“我只是较习惯于画真实的东西,而不是画一层美丽的保护壳。”
才认识几天,他就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她的伪装!?
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太小看他了!
晚餐过后,两人决定弃车散步。
两人并肩而行,呼吸着彼此呼吸过的空气,谁都不愿去打破这祥和与宁静,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氛将两人紧紧包围。
“我家到了。”站在一幢不知是属于谁的房子前,羽霜柔柔地说。
“那我也该走了。”安东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再见。”他坐进车中,说道。
“再见。”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直至驶出了她的视线,她才伸手招了辆车回饭店。
坐在车上,她不由得为自己获得他全副的注意感到高兴,同时又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夜,这样的氛围,真不知是他被她诱惑,还是她被他吸引了……
经过这难忘的一夜,她不再有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与他的相处也变得轻松自然。
白天工作,晚上偶尔兼做模特儿,日子过得平凡而充实。
不知不觉中,两个星期过去了。
“羽霜,你答应今天跟我和史雷得一起去游乐园玩的。立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我先去接史雷得。”安东尼对着正在与电脑档案奋战的她下达命令。
羽霜勉强地对他露出一抹“幸福”的笑颜。
他再交代她一声,就转身离去。
看了看早已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产生怀疑。
资料上明明说,安东尼和史雷得两兄弟,都是冷静得几近于冷血的人,对工作、学习、爱好之外的事,向来冷眼旁观,不屑一顾,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两兄弟根本就不是这样!
除了刚开始的几天较为生疏时,这两人还算安静以外,她每天从下班至晚上的时间,大都被他们强行瓜分去了。
游乐园?多么陌生的名词啊!
她自七岁起,便过着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就像安东尼说的,她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虽然离开训练所已五年了,可她依旧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就是由一连串的追求组合而成的。追求金钱、追求地位、追求刺激、追求复仇……
现在,她终于可以稍微歇一歇,过着自己所喜欢的平淡生活,直到她拿到所要的资料。
一想到要离开安东尼、要与他为敌,她的心便不由得绞痛起来。
为什么她会心痛呢?
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就如同灵魂离开了身体一般呢?
她不敢去想,更不愿去想。
安东尼带着史雷得和羽霜到了游乐园之后,史雷得就像脱缰的野马般,拉着两人玩遍所有的游乐设施。
“羽露姐,我们去玩云霄飞车好不好?”三人前脚刚踏出海盗船,史雷得又兴致勃勃地大叫。
好不容易等到好似工作狂一般的大哥良心发现,带他来游乐园,不玩个够本,似乎太对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