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血的刀子直指着他。「我警告你,别一直追着我跑。」她眼神无情,脸上的寒霜,一如两人初见当时。
韩皓烈低头看向胸膛上的刀痕,只是皮肉伤而已,并不在意,反而笑道:「既然是『追』,轻易放弃就不像男子汉了。」他一语双关地说。
听到这话,淡淡的红潮浮上她的双颊,可惜只停留一秒,又教那冷厉凶狠的神情很快掩盖住。
「我最讨厌油腔滑调的男人!」
他不介意她的冷淡,却很在意她眼里那种不要命的冲动,以及她所面临的危险。
「与王天霸正面冲突百害无一利,就算你今天得逞,也逃不出去,何苦呢?」
「那也是我的事。」话落,她转向门口。
身形一越,庞大的身躯轻易挡住她的路。
「让开!」她警告。
「我不会让你白白去送死。」
她的刀子抵住他的腹部,阴狠的眼神是最后的警告。
「让开!」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冷淡?」
「因为我不信任你。」
韩皓烈审视那张淡漠却不失美丽的容颜,估量着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实?几分说谎?
「如果我不让呢?」
「那你就先死吧!」
韩皓烈全身蓦地一僵,瞪大的眸子深深望进那双被风霜掩盖的冷眸里,是一片绝情,表明了她不在乎他。
他缓缓低下头,一把刀子刺进他的腹中,而握着刀子的,正是她的手。
鲜血,染湿了他的衣。
第七章
韩皓烈静静伫立着,眼睛一瞬也不瞬地锁住她,笑容自那俊容上清失,覆罩上一层冰霜,寒气凝血沁骨,恍若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恨吧!她就是要他恨,现在知道她这个人是多么冷酷无情了吧!
她在心中冷笑,傲然地面对他,表现出自己的不在意。她就是这样的人,没血没泪没感情,惹上「死神」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不能修复内心的创伤。」
他突然开口,语气温柔,却生出一道强大的力量硬是闯进她防守的心扉,令她身形震了下,心灵深处某个角落隐隐作痛,那是多年来她一直不敢去碰触的伤口,以为忽略它便能安然无事,假装自己很坚强。
他的一句话像如来神掌缚绑住她,有种被看透的狼狈,令她更努力地推拒,沉不住气,口气蛮横地开骂。
「你懂什么!」
「我懂。」
「你才不懂!」
「那你懂吗?」
「我——我——」她又开始口吃了。
「你不懂,没关系,我懂。」
怎么听起来,像是他在安慰她,在向她保证什么似的?她刺了他一刀呀!他应该伤心愤怒才对,为什么呢?她不懂!
企图逃避的表情泄漏了她的脆弱,她慌了!她才不要他懂呢!别想这么容易就收买她。
干脆杀了他!心中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可是手却动不了,不忍心吗?她自问,随即另一个声音又蛊惑她:杀了他一了百了,那么他就不会追着她跑了,她也不会陷入矛盾的痛苦中……
韩皓烈当然不准她落荒而逃,大掌牢牢握住她的手。
而他接下来的举止,更令温若男好不容易恢复的镇定吓得到处窜逃,因为握住她的大手,正逼迫她的刀子继续往腹中更深入几许。
「你没对准,剌这里是不会死的。」他很认真地提醒。
天!他……他在说什么呀?她倒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由惶恐所取代。只见那握住自个儿小手的大掌,硬生生将刀子拔出,衣服也随之染了一身骇人的鲜红,令她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要剌这里才对。」他建议,刀子对准的地方,正是他的肝脏。
「不——」她低呼的同时,刀子已刺入些许。
「不要?」他扬着眉。「那么改刺胃部好了。」说着又把刀子拔出,往上腹移了几寸。
「不要!」
「又不要?」他皱眉,再把刀子移下。「那换大肠好了。」
「不要!」
「不然小肠?」
「不要!」
「胆?」
「不要!」
「肺?」
「不要!」
「心脏?」
「住手!住手!住手!」
泪水终于自她眼眶溃决而下,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他。
他好残忍!好过分!为什么要逼出她的情绪,逼她卸下防护网,逼她面对自己的痛苦,逼她承认自己的脆弱,逼她流下不争气的泪水,逼她泄漏自己的不忍心,逼她展现自己没用的一面……
她再也抑止不住,任由自己哭花了一张脸,双肩微微抖颤着,哭得像个小女孩,被他欺负而泪水泛滥成灾的小女孩。
「若男……」他怜惜地唤着。
「太过分了你!这样欺负人家,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将那颤抖激动的身躯搂入怀里,她越推拒,他的双臂收得越紧:心疼地哄着怀中的小东西,她才不坚强、不无情、不冷酷哩,而是心思细腻又寂寞很久的小女人。
「滚开!」她逼自己的声音冷硬,但在浓浓的鼻音下只会显示出她的无奈与可怜。
他摇头。「才不要。」
「你到底想做什么?」
「逗你哭。」
「我哭了,你高兴了吧?」
「是呀,只要你别躲起来偷偷哭就行了。」他扬起了俊朗又土匪的笑容。
她一听,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猛喷,泪水混着鼻水,生平第一次,她哭得好没形象,吹进心窝的那阵风太温暖了,暖到内心的千年冰霜开始融化。
「你好可恶!我恨死你了!」
韩皓烈听了反而高兴。太好了,她说恨他,恨的相反就是喜欢,表示她也喜欢他喽,挨这一刀真是值得。
「你恨我没关系,但不要伤害自己,如果刚才你出手,现在已经没命了,因为那是王天霸的替身。」
她猛地抬起头,愕然地瞪着他。
韩皓烈继续解释道:「他为了引你上鈎而设计出这个陷阱,聘请了世界顶尖的杀手等你自投罗网。」他一手很自然地为她轻轻拭泪。
「你怎么知道?」
「我的情报网很灵通,这些小道清息瞒不过我。」为她擦完了泪水,再帮她揩揩鼻水。
「所以你潜进来,就为了等我?」
「是呀。」
她呆了,感到心口暖烘烘的,原来心窝暖暖的感觉是这般美好,枯竭已久的心灵可以因为雨露的滋润而产生新的活力。一时之间,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这种心情的转折,遇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处处是罩门,人家随便一指,就被定住了。
「多管闲事!」她故意冷着脸,看似不稀罕,其实内心溢满甜甜的感动,不经意地在他面前流露出女孩儿的任性娇态。
「是呀。」他笑。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嘴上这么说,身子被他搂着却不反抗。
「我知道。」
「也别想在我这里讨什么好处,我警告你!」实际上却任由他两手在腰间讨尽了好处。
「这有点困难。」他故作为难。
「还有——喂——你——」
他壮硕的身子朝她倒去,两个人之间再无任何空隙,硬朗的胸膛压向那软绵绵的胸部。
「才说了,你又吃我豆腐!」她脸蛋羞红地抗议。
「豆腐是一定要吃,但是得有命才行。」
温若男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泛白,额头流着冷汗,嘴唇逐渐失去了血色,猛然意识到他的伤势有多严重。
该死!明明已经不行了,这人却还死撑着!
「你需要立刻止血!」她赶忙扶住他,撑起他的重量。
「放、心……死不了……」
「再耽搁下去,就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