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要是让芝蜜知道你在当卖酒女郎,你准会被她骂死的啦!”吉米不赞同的打量她的穿著。
“只有今晚而已,有辣妹临时落跑,我来客串的,而且客串的酬劳比较多。”胡蝶解释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说完,她还白了张丽如一眼。
吉米又吼了起来,藉以对抗轰隆的音乐声。
“你的手机没开,李妈妈就打电话给我,要我跟你说已经有人送存仙蕈去给咏蝉了,而且那人还说吃完了他还会送过去,还问存仙蕈的钱你已经给了是不是真的?”
胡蝶当下喜形于色。“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原来那男人没骗她,他真的办到了!
她还沉浸在喜悦中,吉米接下来说的话就像盆冷水般朝她头上浇下。
“胡蝶,存仙蕈一盒八千块,五盒就要四万,十盒要八万耶!那多的钱从哪里来的?你可别是出卖自己的灵肉去换来的呀!”
要是胡蝶真那么做,他该怎么办?
可恨他只是个小小的美发师,赚的钱都不够自己花,所剩不多的零头借给胡蝶也于事无补。
胡蝶骂了句脏话。“张锦弘!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亏我们还认识那么久了,居然这样来想我,你找死呀?!”
她跟尾瞄到两手提著大包小包的小鱼,又瞪了张丽如一眼。
“小鱼来!”她招来小鱼,将她手上标著百货公司标志的纸袋拿到手里,粗鲁的塞到张丽如怀里。
张丽如委屈又不敢置信的张著艳红大嘴,又不敢跟胡蝶正面交锋,只好转向吉米求助。
本想缓和气氛的吉米看了同样委屈的小鱼一眼后,干笑了几声。
“这些东西没什么啦,Honey,你就自己拿吧,小鱼也帮你拿很久了呀。”他安慰的抚摸女友裸露光滑的背。
连男朋友都不帮自己,张丽如气嘟了嘴,重重跺了下脚,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忍气吞声的自己提起纸袋。
她不是怕胡蝶,而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自从一个礼拜前胡蝶暴力的将她的脸按压在地上,拿她当椅垫坐在她身上时,她就知道这女人是个疯子!跟她讲道理就像跟头蛮牛说教是一样没用的。
她难忍的吸吸鼻子,想当时她只不过是不小心将一杯水拨到小鱼脸上,她居然就这样子对待她……
PUB里的气氛火热,胡蝶亲昵的将手搭在小鱼肩上,看著张丽如的双眼却冷得像冰。
“小鱼,记住做好你的工作,除了你的工作外,其他的什么都别碰,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又把你当奴隶的草包东西,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手里拿著不该拿的,我会直接把东西丢到垃圾焚化炉里。”她这是说给张丽如听的。
张丽如于是扯著吉米的衣服吵著要回去。
“吉米,谢谢你特地跑这一道,”胡蝶走到一旁的啤酒区提起四瓶啤酒。“赶快把这女人带回去,可以的话顺便在路上把她丢了。”她朝几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身后传来张丽如的尖叫声及吉米的安抚声,胡蝶没空去理会。
她决定再卖掉二十瓶啤酒就走人,去医院看小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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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蝉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就算想假装不知道也很难,因为她脸上那双蓝眼珠就是那么引人注目。
瓦登伯格症候群是一种显性的遗传疾病。
很多人以为她是外国人,因为她皮肤白,轮廓深又美,眼珠子像大海一样蓝。
但这些都是外表,没人知道的是,她是个聋子,就算戴了助听器,有效听力仍低于五十分贝,而她拒绝人工电子耳,那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畸形。
她必须定期将额前那绺白头发染黑,还有困扰了她十八年无法代谢正常的苦痛,更别提她差劲的身子骨每天得吃多少药,她几乎生活在医院里。
一个月前她莫名的半身不遂,接著又动不动的晕倒,她想自己是离死期不远了。
她们家不是有钱人,爸爸妈妈为了她的病及身子伤透脑筋,小时候他们到处借钱给她医病,一而再,再而三,直到所有人拒绝再借钱给他们。
接著胡蝶就不见了,爸妈收了两百万,将胡蝶给了一户没有小孩的有钱夫妻,并改姓胡。
两百万很多,只是她的病是个无底的黑洞,将石块丢进黑暗的井里,至少还会回声空洞的落水声,把两百万丢进黑洞里,却连个声响都没有。
胡蝶真笨!她白白牺牲了,有钱夫妻在几年后生意失败,用仅余的钱移民到国外去,他们没有勉强坚持留在台湾的胡蝶跟他们一起走,但也没有能力支付她的生活费。
她知道,是她的病拖累了家人,但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她的身体都这么差了,却还能撑到十八岁?为什么不让她出生当天就夭折?
终于在第一次昏倒后,医生宣布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要家人有心理准备。
她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红白胶囊,含了口水吞进肚子里。
“这次又是哪里来的秘方了?”她的声音很柔,更显得语气冰冷。
李张满将装著存仙蕈胶囊的罐子放回柜子里后,紧张的将头发塞回耳后。
“这是你姊姊托人家买回来的存仙蕈,听说不管什么病,吃了都有办法好起来。”她笑得有些勉强,讲话速度放慢,让女儿看著她的唇型。
才四十五岁,李张满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头发有一半都花白。
听了母亲的话,咏蝉一点反应也没有,仍只是苍白冷静的躺在那儿心脏也没因此跳快一下。
她早就对任何药都不存希望了。
从小到大,她无时无刻不在试偏方、吃新药,她的病是罕见疾病,她的身体是白老鼠,吃到现在未见起色,反而莫名其妙的又是瘫痪、又是昏倒的。
她祈祷下次能让她的知觉永远失去,她已经累得不想再跟病魔对抗,不想再跟神争取什么了。
“我知道存仙蕈很贵,叫她别为我费心了,我不想再欠她。”她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黑压压一片,她苍白消瘦的脸庞倒印在玻璃上,两眼凹陷,右手臂枯槁的像支竹竿。
她真的很像死人了。她想。
才刚踏进病房,就听见妹妹的话,胡蝶心口一揪,痛得紊乱了呼吸。
与母亲对上视线,李张满连忙揩去眼里的泪水,装出一张笑脸迎上她。
“下班了?”她温柔的接过胡蝶手上的食物。对这个女儿,她的歉疚感更深。
胡蝶点点头。“我想你大概还没吃东西,所以在便利店买了个便当,你快趁热吃吧。”
“下次不要买了,你爸晚点会买面包来给我吃的。”虽然为女儿的体贴而感动,但她心里仍然不舍,家里经济拮据,吃那么好做什么呢?
胡蝶拍拍母亲的肩膀。也许是从小就离开家的原因,她们母女间一直存在著陌生人的疏远感。
“叫爸爸别买面包了,那吃不饱的,下次我会连爸爸的份一起带。”她说,走到咏蝉病床边站著。
她的视线在玻璃窗上与咏蝉的交接,她强迫她转过头来盯著自己的唇。
“小蝉,你这次一定会好的,姊姊跟你保证。”她挖心掏肺,一字一字的说。如果咏蝉不相信自己能好,那就算存仙蕈的效果再神奇,她能从中得到的疗效仍是有限。
咏蝉瞅著她看,目光灼灼,胡蝶顿时起了种心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