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叶新川照例拉着胡琴,一边唱着京剧,半个小时后才收起胡琴走到厨房。
「好香啊!妳在煮什么?」叶新川笑咪咪地问。
「红烧狮子头跟竹笋排骨。」敏柔翻开汤盖,将排骨放入滚烫的沸水里。
「好好。」叶新川高兴地打开冰箱拿出啤酒。「我还是习惯吃妳煮的菜。」自从敏柔结婚后,他晚餐都到儿子家中用饭,虽然媳妇煮的菜也不错,可就是有点不太合他的胃口,太油也太咸了。
「我以后还是可以每天回来煮饭。」反正她四点就下课了,回来煮饭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不用。」叶新川挥挥手。「这样像什么话——」
「我跟纳穆说过,他说没关系。」敏柔立刻道。
「哎呀!不用不用,总得给妳老爸尽尽孝道,是不是。」他不以为意地说。
「那我一、三、五回来。」敏柔又道。「反正纳穆没那么快回家。」
「跟妳说不用,妳是听不懂啊!」叶新川打了一下孙女的额头。
「爷爷,我嫁出去,你就不让我回来了喔!」敏柔委屈地说。
「不是啦!我是说——」
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打断叶新川的话。
「我去开门。」叶新川走出厨房,打开大门。「妳找谁?」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问。
「请问叶洺聪在吗?」
「他在洗澡,妳是?」
「我是他以前公司的同事。」杨宜茜露出笑。「爷爷你好。」她听君尧提过洺聪跟爷爷住在一起。
「妳好,进来进来。」叶新川好客地说。「我去叫他洗快一点。」
「不用了,我只是拿东西给他。」杨宜茜急忙道。
敏柔听见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
「端午节快到了,我妈妈包了些粽子,所以……」她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叶新川。「我只是要拿这个给洺聪。」
「妳是……」敏柔走向前。
「她是洺聪以前的同事。」叶新川解释。「妳叫什么名字?」
「杨宜茜。」她边说边看着站在叶新川背后的女子,不晓得她是谁,君尧说过洺聪有个姊姊,可是已经嫁人了,嗯……应该是姊姊没错,她跟洺聪长得很像。
敏柔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惊讶了一下。「洺聪在洗澡,要不要进来坐,杨小姐?」
杨宜茜迟疑了一下,随即道:「不用了,我只是拿东西过来。」万一洺聪出来又给她脸色看,那不是很尴尬。「我走了。」
「谢谢妳啊!杨小姐。」叶新川说道,见她下楼后才关上门。「端午节不是还有两个礼拜吗?」他疑惑地摸摸头。
「可能她妈妈比较早包。」敏柔接过粽子放在冰箱上。「爷爷你要吃吗?」
「不用,我喝啤酒就好了。」叶新川拿着啤酒到客厅看电视。
五分钟后,叶洺聪从浴室走出来,叶新川立刻道:「洺聪,你以前的同事杨小姐拿粽子过来,你打个电话跟人家说谢谢。」
正在擦头的叶洺聪停下动作。「杨小姐?」
「对啊!你不认识?」叶新川见他皱了下眉头,奇怪地问。
「认识。」他正要开口询问,便看见姊姊站在厨房门口朝他招手,他走过去,挑眉道:「怎么?」
敏柔将弟弟拉进厨房内。「是那个喜欢你的人吗?」
叶洺聪惊讶地看着她,随即领悟道:「思琪说的?」
「对,无意中聊到的。」她指了一下冰箱上的粽子。「她很有心,还特地送粽子过来。」
叶洺聪皱起眉头。「以后别收她的东西,我叫快递送回去。」
敏柔不觉莞尔。「不用这样吧!又不是炸弹。」
「她对我已经构成骚扰了。」他拢紧眉心。没想到她竟然会找到这儿来。
敏柔瞧了一眼弟弟盛怒的眼神,小声道:「你有跟她说清楚吗?」
「我已经跟她说得够清楚了,我不喜欢她。」他冷下声音。
「噢!」敏柔推了一下镜框。
「她可能只是有点执着,就像……你对思琪……」
他抚了抚眉心,简短道:「以后不要给她开门。」
敏柔看着弟弟走出厨房,而后拿汤杓在锅里搅动,冒出的热气让她的镜面起了雾气,她拿下眼镜,一边擦着一边忖道:这件事……好像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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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姊,好久不见。」思琪一看到朱淳溪,立刻给她一个拥抱。
朱淳溪好笑道:「怎么每次见到妳都还像小孩子一样,一点都没长大。」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绿色衬衫和黑色长窄裙,今年三十八岁,是思琪以前在餐厅打工时的老板。
「那是当然,我一辈子都要保持赤子之心。」思琪看着朱姊的好气色,微笑道:「住台中对妳好像真的很有帮助,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她剪短了头发,皮肤也晒黑了些,可是看起来很有精神。
「是阳光的关系吧!」她微笑道。「我在台中种的蔬菜都长得特别好。来,这些给妳,是我自己种的小黄瓜跟西红柿,直接吃就很甜。」
「谢谢。」思琪高兴地接过。「我都没带什么东西给妳。」
「给我妳写的书啊!我在台中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妳如果有多的书,可以寄给我一些。」她微笑道:「来,我们去走走。」她脱下鞋,在草地上走着。「我好久没来公园走动了。」她看着在公园内玩耍的小孩与狗儿,笑容绽得更开。
思琪陪她一起脱下鞋走着。「妳下是不看爱情小说的吗?」她记得朱姊只看过琼瑶的,而且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
「就当闲书看看吧!」朱淳溪说道。
「好啊!如果妳想看,我寄几本给妳,不过我先说喔!我的书可没什么高深的学问,或是有什么中心主旨,我写书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没特意要阐扬什么人生大道理。」
「言情小说不就是写爱情吗?」朱淳溪一脸疑惑。「难道现在的小说不一样?为什么要有中心主旨?」
思琪笑道:「没有啦!有一些读者希望能够从书里面得到一些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或是喜欢看作者探讨一些爱情的东西,我只是先告诉妳一声,免得妳看了之后觉得没有什么收获。」
「有没有收获是看个人的感受,再者,就算没有收获也不会怎么样。」她看着蓝天。「以前年轻的时候,都希望做的每件事有收获,不管是爱情还是工作,年纪大了以后才知道,做一件事的过程快乐与否比收获重要多了。」
「朱姊,妳到台中以后,说话愈来愈有禅机。」思琪闪过一个朝她迎面跑来的小孩。
「不是愈来愈有禅机,而是放下了。」她微笑。
「我这次上来是来找赖正祺的。」
「啊?」思琪惊讶地睁大眼。「妳不是因为要避开他,才关了店到台中的吗?怎么现在……」赖正祺跟朱姊以前是恋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娶了别人,两人也失去联络,没想到去年赖正祺找到朱姊,也因为这样,朱姊避到了台中。
「当初在台北的时候,心里很痛苦,后来有半年多的时间我人都在国外跑,心渐渐开了,也可以说是经过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开了。」她看思琪还是一脸匪夷所思,微笑道:「前几天我在煮东西,一没注意,整个锅底都烧焦了,我光洗那个锅子就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后来突然间觉得好笑,既然刷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干脆买个新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