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不该是这样子的,她不要他为了她而委曲求全,她的海角,根本就不该受到此等际遇。
“小姐?”清清楚楚徘徊在他耳畔的低语,令海角在大惊之下忙拉开她,就盼性子顽固的她能回心转意。
她看著他心慌的眼眸,坚定地重复,“我不要。”
自那日起,海角就一直被矛盾的心情纠缠著。
她不再让他离开她的身边,他也发现,她真的用一眼努力生活表现给他看,而这看在他的眼里,是种椎心的疼,刻骨的痛,因此他也极尽所能地跟在她身后,为她掩饰,也让她依赖。
可有时候,他会有种自私的想法,他会希望她的眼就这样不会好,也不会再坏下去,如此一来,她能就这么一直地依赖著他,而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将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可后来他才发觉,其实并不是她需要依赖,而是他需要被她依赖,他怕一旦她不再需要他了,她便会像只自由的鸟儿振翅远飞,再也不停留在他的身边。
走在她身后这么多年来,看著她的背影看久了,他甚至渴望能够真成为她身后的一道影子,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永远跟随著她的脚步,无论她上了何处皆与她同在。
他不想离开她的。
但有时候,他又会希望她的眼能够完整无瑕,因看她强装无事的模样,那实在是太过磨人也太令他心痛,偏偏,她从不肯让他去找人来治,即使是他去请天涯来劝她也不成。
自私与不自私的想法,就像一面矛与盾同时住在他的心房里,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愿与不愿之间摆荡,无一日平静,也无一日安宁。
若是命运都有个一定的轨迹,那么他定是为了她的出现而出现,并为了她而存在,她少了一只眼,他便更努力张大眼来代她去看,并守护她为她避过风险,她的人生若是因此而缺了一角,只要她开口,他便会尽全力来为她填补,在他已将自己的所有都投注在她身上后,他已不在乎他能得到多少,他只在乎她能否开慎。
可现下,他再也不能满足于现况了,他不能因他的自私而让她看不见她的未来,他要的是她真心的笑,而不是人后的愁。
“你可知黄泉国有个叫药王的人?”仰首看星看了许久的凤凰,突然在一片沉默中开口。
海角想了想,“他是黄泉国的宰相。”
“且他的医术相当精湛。”冷得有点受不了的凤凰拉他起身,微笑地鼓励著他,“若能请得动他的话,霓裳的眼或许还有得治。”
他垂下了眼,“我说过小姐不愿治眼。”她踢走大夫的功力,就跟她踢未婚夫的差不多,任他再怎么请来高明的大夫也是徒劳。
“再试试吧,总不能让她真瞎了是不?”凤凰用力地拍拍他的肩,“即使她再不愿,你还是该给她一次机会,也该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当受不住冷的凤凰,把话说完就赶紧入屋去避风时,站在原地的海角,怔看著他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移动。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往后她再也不喝酒了……
醉至次日正午才醒的霓裳,此刻正趴在桌案上,将脸埋在一堆公文里忏悔昨夜的愚行。
她记得昨晚她是在海角的房里喝的酒,但今早醒来她就回到她房里了,头疼得像脑袋要和身子分家外,向来在她睁开双眼,头一个所能见到的海角,今早也没在她的房里,派人去找,来人却说海角不在他的房里。
当天涯幸灾乐祸地踱进她房里时,正在想海角上哪去的她,听见脚步声马上抬起头,一见来者是他,她又委靡地继续趴回那堆文件里。
“还疼吗?”天涯挑高一眉,挨在她身旁看她受苦受难的模样。
他的声音一窜进耳底,脑中有若金鼓齐鸣的她,忙不迭地将他给推远一点,再捧著脑袋哀号。
“我决定要戒酒了……”为什么她永远都学不乖?明知道第二天会痛得要死,每次还是照喝不误。
“喏。”看她自找罪受的天涯,刻意将一大碗泛著怪味的醒酒汤推至她的面前,再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畔。
光是闻那味道,霓裳的眉头更是因此再打了两圈结。
“喝下去。”在她脸上摆出一副唾弃样时,辛苦端汤来的天涯不爽快地命令。
“不要。”她皱皱鼻尖,不给面子地撇过小脸。
天涯两手叉著腰,“这是海角命人特地弄给你醒酒的,你表哥我只是负责端来。”
霓裳慢吞吞地瞄了他一眼,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拿过碗,动作缓慢地一口一口喝下腹。
态度差真多……
亲表哥都放下身段拿来请她喝了,她不赏脸,但只要提到海角这两字,就比任何万灵丹都管用,他这个表妹的心会不会偏得太多了点?
“喂,你不好奇你的海角上哪去了?”在她真的乖乖喝完一碗汤时,他以指戳戳她。
她以绣帕拭净了嘴角的残汁,“等我的头不痛了我就去找他。”
“甭找了,他不在城内。”天涯笑了笑,心情大乐地往椅里一靠。
“他去哪了?”不在城内?怎么海角要出城也没跟她说一声?
“找人。”要是他从凤凰那边套来的口风没错的话,那个不死心的海角,应该是已经起程前往黄泉国了。
“找谁?”
“不……告诉你。”难得能在她面前占上风的天涯,趾高气扬地拖长了音调,还对她摆出一脸欠揍的贼笑。
霓裳在他愈笑愈乱肉麻一把又恶心兮兮时,忍不住抚著两臂以阻止鸡皮疙瘩全往上窜。
“你……”她怕怕地闪避他那活像逮著了什么把柄的眼神,“你干嘛这样看我?”
天涯咧笑著嘴,心情甚是愉悦地朝她伸出两根手指头。
“因我知道了两个秘密。”打昨晚知道这两件事后,他就一夜无眠到天明,今天要是不来找她麻烦,不让她今晚也同他一样失眠的话,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没空听你胡说八道。”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觉得喝下腹的解酒药已经生效,而她也感觉好多了后,她准备去打听一下那个也不通知一声,就独自跑出城的海角究竟是上哪去。
天涯冷不防地在她身后问:“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只肯走在你身后,却从不敢牵著你的手与你走在一块?”
两脚登时顿住的霓裳,表情甚是不可思议地缓缓回首。
“怪不得无论我为你找来多少未婚夫,你谁都不肯嫁。”也好啦,这个不嫁、那个也不嫁,就连天孙也看不上眼,有个海角愿意主动牺牲,他就该谢天谢地感谢祖宗有保佑了。
“你知道了什么?”带了点心虚的成分,霓裳问得很小心,并不希望任何人会发觉她的心事。
天涯不合作地摊摊两掌,“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都知道了。”在终于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后,现下想想,那些被她踢走的未婚夫,被踢得还真冤,他们哪会知道她早就已经定好人选了?
“你……”她马上做出这种联想,“你赶走了海角?”海角不在,他又这么高兴,她当然头一个所想的就是他把海角给撵出天宫。
满心不是滋味的天涯,当下黑脸拉长了三倍不止。
“嘿,别急著乱扣冤帽,你家心上人是自个儿出门去的,你表哥才没去他面前嘴碎多说些什么,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看啦?”都已经巴不得能把她嫁出去了,他哪会还去做那种棒打鸯鸳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