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者看著阳翳离去的身影,眉头愈蹙愈紧,智者发觉身旁的伴侣神情似乎不大对劲,转头轻问道:“老伴怎么啦?”
他们在人前称为睿者、智者,在人后只是一对平凡的老夫妻;他的脸上任何一个不对劲的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冷漠的脸孔现出一丝丝关怀的温情。
睿者看著妻子关怀的表情,冷硬的嘴角往上扬了几分,他的手抚著爱妻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我在想我们俩加起来日子也不多了,而阳翳这孩子到底还能忍受多久。”
“你这么希望那群孩子把你从高座上赶下来吗?”智者抿嘴轻笑道,这时的她,仿佛像个十七、八岁年轻的少女般。
“若说没有眷恋是错的,但是我更十分希望阳翳那孩子能够有所行动。毕竟我俩都老了,新时代应该交给年轻一代,若他真有办法把我们俩踢下来,就代表他是真的长大了,能有所担当,这样你、我就不必为了这群孩子担心,而能安心的享受我们所剩不多的日子。”睿者语重心长,眼神陷入回忆而变得深邃。
“你已经想好以后退休的日子了?”智者用温柔的眼神娣向陪伴她走过半个世纪的伴侣,即使到死,她也不会离开他。
“我已经想好了。”睿者对妻子温情道:“只要阳翳一掌握大局,我们就搭飞机环游世界,以补偿当初你嫁给我时,忙得速度蜜月的时间也没有。”
“我并不在乎。”
智者依偎在睿者怀中,她感到幸福,相信事情落幕以后,她和她的丈夫就可以过著轻闲无忧的日子。
第三章
南宫阳翳拉开纸门,看到躺在被下睡得一脸安详的北宫月使,他关上门走了进去,跪坐在她身旁,看著原先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了红润。
他伸出手拨开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抚著她嫩柔的肌肤,眼光变得温柔。他希望她永远都是如此天真无邪,可是终有一天她会长大,但他却希望她即使在长大之后,仍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而他也会一辈子守护著她,正如当初他所承诺的。
清风吹了进来,吹起他的发梢随著风轻摆动著他身子微微倾向前,拉起被子替她盖好。看南宫阳翳那副细心呵护的模样,若是被熟悉他的人瞧见,恐怕会惊愕地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或许,南宫阳翳对人是温柔的,但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绝没有对哪一人特殊,或对谁多一分细心关照过;因为他与人终究保持著一段距离,不管是多要好的朋友也是一样。而如今他竟对一名小女孩这般细心呵护,若是被他的仰慕者知道,恐怕会对月使嫉妒不已。
南宫阳翳坐在她床边,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天使般纯净的睡颜,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他注视著她的脸孔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外头有流水声,和竹子叩叩敲击石头的声响,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这两个声音。
阳翳见月使在一时之间还不会清醒过来,他从地上站起身,伸长了腿,长时间跪坐在地板上,腿都变麻了。
他看向月使安详的睡脸一眼,见她熟睡,转身拉开纸门步出房间,却看到袭柔正站在走廊上的另一头,似乎等候已久。
她看著阳翳一脸欲言又止,他对她露出淡淡温柔的笑容,袭柔看著他的笑容,呼吸为之一窒。
“你要进来看看月使吗?”
袭柔仅是犹豫了一、两秒,她点点头,跟随著南宫阳翳进入房间内,看到月使熟睡的那张脸,看著棉被上下起伏,表示她还有呼吸,袭柔顿时间松了口气。
袭柔低头忏悔,贝齿紧紧咬著苍白的下唇,阴霾的眼神偷偷瞄了专注于月使的南宫阳翳一眼,看著他对她细心呵护的模样,心好痛。她多么希望能与躺在此的人儿互换,以祈求他怜爱的目光,即使就算是一眼也好。
“对不起。”她打破沉寂,微启著双唇缓缓吐出。
南宫阳翳摇摇头:“你为何要向我对不起?你并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若你是为了刚才的事感到抱歉的话,你要道歉的人是月使才对。”
袭柔沉默了,过一会才说了一句:“我没办法向她道歉。”她脸部线条为之僵硬。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他无法了解她在气什么。
“因为她是抢走你的人。”袭柔抿著红唇倔强道。“我讨厌她。不止我而已,全部的人都讨厌她。”“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一样对我的决定有所不满,但我是不可能更改我的决定的,要怨要恨就冲著我来,我无话可说。”南宫阳翳神情冷漠,惟有望向床上的人儿时才露出一丝丝的温柔,他淡淡道:“但月使是无辜的,她只不过是个孩子。”
“你……你只关心她。”袭柔眼中露出一丝丝受到伤害的眸光,她自嘲道:“这也难怪,你已经认定她是你的妻子了。”
南宫阳翳对她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默默不语地凝视著北宫月使沉静的睡颜。
袭柔看到他这模样心中不禁有气,他根本不曾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过她一眼,她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质问道:“我不明白,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
“她的好,只有我知道。”南宫阳翳抚著月使睡梦中柔嫩的脸颊,云淡风轻道。
“她真有那么好,好到你愿意用后半辈子当赌注?”袭柔感到不服气。
论年龄,她差他才四岁,而这名小女孩和阳翳整整差了十岁;论姿色,她只不过是个孩子。然而阳翳却看上乳臭未干的她,而不愿接受任何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女子。
不单她不服,在这里的每一个女子没有一个人肯服气,她们败给一个毫无姿色可言的小鬼,教她们如此忍得下这口气。她们一个个自认为比谁都还要爱南宫阳翳,包括袭柔自己也是。
“值得。”他的手掌覆盖上她小巧饱满的额头,轻吐出两个字。
袭柔的心揪痛了起来,她的手扯著胸前的衣襟,抵不过胸口泛起的一阵阵疼痛,他的话就像冰冷的剑刺穿她的心。
“我不会死心的。”
她咬著牙,把眼泪逼回眼眶中不让它流下来。从小到大,她就期盼能够当阳翳的新娘,这一直都是她的心愿,她绝不会因为一个黄毛丫头的介入,而放弃她长久以来的梦想。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南宫阳翳时,也是樱花飞舞的时候,她记得当年因为父母亲的抛弃,她蹲在樱花树下哭泣。
当时的她不明白父母亲为何要弃她而去,后来才知因为她有一点异于常人的地方,她拥有控制火的能力,她的父母怕她终有一天会烧了房子,烧了他们长久以来努力下的心血,所以急著想摆脱她。当“竹苑”愿意收留她时,她的父亲毫不留情的把她送了进来。
是阳翳第一个发现她的。他伸出手掌,带著温柔的笑容衬出他绝艳的脸孔,看得她忘了哭泣,以为他是哪一位漂亮的大姐姐。
“别哭了,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吧。”当时他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她还记得的一清二楚。
他牵著她的手,她甚至还记得他手掌心的温度,一颗心还因此怦怦乱跳著;直到当她知道“她”是男的,眼光就常不由自主地绕著他身上打转;直到逐渐长大,明白少女的一颗芳心,早已遗落到南宫阳翳身上。
所以当他平静的向众人宣布要带回他的新娘时,她是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就像拿把刀狠狠地往她胸口划上一刀,血流不止、难以愈合。直到现在,她还能感觉到胸口在隐隐作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