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菱抱着信在外语学苑的教室里蜷在椅子上颤笑不已,沈彤这套话语亦曾用在玄思身上过,若是真的,这女人前世可真是负债累累。
自此后,菱菱对玄思的讯息反倒是来自沈彤,沈彤在相思之余还帮好友花了不少心思盯着他。
她尽责地为菱菱报告着玄思在公司的生活起居,到末了,菱菱甚至连他中午最爱吃的是什么便当都一清二楚。
“菱菱,有个社交名媛缠你的玄思缠得紧,玄思是为了帮她拍摄封面而认识的,别担心,那个女人虽然满漂亮的,你的玄思却除工作外不曾多瞧过她一眼,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却常在些八卦杂志上放话,说目前正在交往中的对象是某大报社的摄影记者。
“那天她又来到我们公司,在一堆人面前毫不顾忌地往玄思身上粘贴过去,我刚想拿把铲子帮她拔开时,你的玄思已将她推开,浅笑道:‘江小姐,对不起,如果你身体不适,我有相熟的内科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我不想要医生,我需要的是你!”
“‘如果是这样,’玄思慢条斯理回了句,‘你需要的真的不是内科医生,你需要的是精神科。’噢!菱菱,我不骗你,当时我还笑得跌到桌子底下去。”
“‘我喜欢你!’那女人犹不死心。”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她在法国读书。”’
“‘法国’那女人轻哼,这么遥远的距离无从碰触,无从维系,不过是缕空气似的希冀。”’
“‘相思没有距离!她鲜明活在我心底、陪我呼吸、陪我喘气、陪我看日升日落,时光流去,反倒你……’玄思冷哼了声,‘形体虽在眼前,却让我视若无睹!”’
“不骗你,菱菱!你的玄思的那句‘相思没有距离’差点儿逼出了我的眼泪,如果我的他也能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愿舍下一切随他天涯海角!”
菱菱喜欢收到沈彤的信,更喜欢她在信中称玄思为——你的玄思,虽然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没有人会全然属于另一个人,只是这样的所有词被按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时,还是让人觉得温馨。
再过一个月,再一个月她就能见到玄思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由沈彤的信,她知道玄思这阵子被派到中东去,那儿起了战争,他必须到第一线去捕捉最具时效性的镜头。
下课后菱菱和英籍同学黛丝一起踱到学苑旁的披萨店用餐。
下午六点半,店里面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店里设有电视,一些外地来的学生总爱挤在这里看电视、听新闻。
菱菱原和黛丝谈论着有关明天教授要求上台报告课外读本的事情,却突然被电视亮出的“快报”字眼吸引,只听到CNN记者用流利英文播报着插播新闻,台上一袭套装的女播报员说道——
“根据以巴边境传来的最新消息,一支巴勒斯坦游击队为了表示抗议,潜入当地教堂持机关枪扫射当地居民并带走若干人质,这一起事故已然杀戮及重伤了数十名当地人,此外有名来自T省的记者,为了掩护一名幼童亦遭波及,目前下落不明,至于是否遭游击队架走或已然殒命尚不清楚,有关这件事故的准确死亡、受伤及失踪人数正在统计中。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名来自T省的记者,他的姓名音译为沐、玄、思。”
黛丝不知何以身边的菱菱会突然面无血色,她只知道在菱菱昏厥前捧住了她软软倒下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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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决心要为这男人放弃千年修行?”
“别说是千年修行,”女子淌下清泪,搂紧怀中几乎绝断了呼吸,她深爱的男子,“为了他,要我的命也成。”
“冤孽!冤孽!”清灵的嗓音在空中长声一叹,“菱儿,你要想清楚,能够登人仙界列入仙谱原是你梦想了千年的心愿,你当真要为了他放弃这一切?”
“菱儿现在什么心愿都没了,一心只要他能没事。”女子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啜泣,“没有他的日子就算能长生不老、就算能登人仙界,菱儿一样生不如死,漫漫岁月寂寥孤苦,就算能活着也毫无意义。”
“如果你怕捱受思念的苦,我自有法力抹去他留在你心底的记忆。”
“不要!不要!菱儿宁死也不要将他忘记!”
“当局者若要执迷不悟,那么任谁也使不上力!”清灵的嗓音亮若宏钟,“他救过你,你又救过他,这三生三世的轮回转世、生老病死、情伤哀愁的苦痛都将够你受的,你难道不惧?”
“菱儿不惧!为了他!菱儿什么都不惧!”
“也罢!几番轮回续情缘,近在眼前视不见!也罢!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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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菱由睡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梦中的她淌着泪水,怀中抱紧的男子是沐玄思。
几番轮回续情缘,近在眼前视不见!
这正是当初瞎婆婆帮她排出签诗的前两句,她的真命天子一直指的是玄思而不是子鑫,是她糊涂了。玄思的命格是乙卯年水兔,本命属兑金,这才是瞎婆婆所言(本命属金)的意思,玄思的工作是摄影记者,果然是靠眼睛过日子的,当时婆婆说时间尚未成熟,玄思小她三岁,当年十七,根本还是个孩子。
玄思的感情世界容易随风波动,好学多闻,心性难定,活脱脱正是瞎婆婆卦象所示男子。
生肖上女鼠男兔合适度十分里得了八分!
血型上女0型男 型一百分里得了九十分!
星座上女天秤男双子一百分里得了八十五分!
最终结语是——一双两好!
这些都是沈彤在信里曾帮她算的结果,如果一切属实,如果一切无误,为何玄思会遇此劫,会无消无息地失了二十多天的踪影。
纪颐伦曾为此事亲自到战地走了一遭,却毫无所获,除了等待,他们毫无办法。
远在T省的沐妈妈整日以泪洗面,跑遍T省各处乡镇大小庙宇,上山下海只为帮独子祈福。
反倒是菱菱除了当日乍闻讯息昏厥后,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玄思不会死、不会有事,他那么聪明,他也许正在想办法脱困,他一定会回来与她共续这三世情缘。
他决计舍不下他的小狐狸!
她想起方才的梦,如果前世中她真的曾为了救他而放弃千年修行,这一世的她也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见他平安归来。
菱菱忆起那年在台东时他故意潜在泳池中吓她的事情。
“我不玩了,真的不玩了,玄思,”菱菱滴滴答答落了泪,“你快出来吧!玄思,我好想你!”
夜里,纪颐伦和采思带了小儿子纪桓到医院打预防针,塞纳河畔的小屋里只剩下菱菱和已经四岁将近五岁的小纪婕,帮丫头洗完澡穿妥衣服后,电话响起,菱菱在浴室里接了分机,是周子鑫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
“菱菱!你还好吗?”周子鑫谨慎地用字遣词,生怕引发她的伤心,他一直没停过对她的关心,尤其在这段时间里,几乎三、两天地就要打电话过来问候。
“如果我说不好,”菱菱有些漫不经心,“你有药可医吗?”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飞到巴黎陪你。”
“陪我?”菱菱失笑,“在依依大着肚子的时候?”
纪婕突然自起居室里蹦到菱菱眼前,伊伊呀呀地拉着她,又是法文又是中文夹在一起,也不知道急着要表达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