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吗?”放弃了两桶清水的渴望,莫古道急急归位,井赶忙叫了四个衙役扛走他口中的“大苍蝇”,以免有碍观瞻。说不在乎是骗人的,余杭远寓天子脚下、如今真有天于派来的人,又怎能放过这个表现的好机会?
“怎么只有一骑?”莫古道瞠目难信,既是皇上的人,排场应该不小呀!
“似言这神捕武艺绝伦,最恨束缚,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他还拥有皇上御赐之当世神驹——‘六月飞雪’白色宝马!”柯四宇瞧来人横样更加肯定了来者身份,声音也跟着高亢起来,眼神发亮,“这样看来,传言倒是不假。”
“不可能、不可能!”随着那通体雪白、毫无瑕疵的白马踱近众人面前,孙志尧的头益发摇得像波浪蛀,他张大了原本就大得吓人的眼睛,僵着声音,“这……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柯四宇压低噪音,对失态的他劝慰,“面貌难有三分准,自古以来,多得是英雄豪杰保有稚子容颜,像孙兄弟你不也是娃娃面貌,谁也看不出你只手就可以打死一只猛虎。”
“可这也太高谱了吧!”孙志尧兀自嘟囔着,却让柯四宇,一把压低了身子,好迎接神捕的到来。
”下官余杭县令莫古道见过御封大唐第一神捕!”
余杭县衙干日纪律不差,堪称训练有素,三四十个人齐声跪于地上,安安静静没人敢出声,大伙儿低着头,就等着白马上的人回礼,让众人起身。
可——这神捕也太耽了吧!时间不断流逝,一群人跪在那儿,汗水流了股满身,还是听不见白马上的人有半点反应。
最可怜的是莫古道,那一身的肥油跪在烈日下,怕都快被晒融了吧!
此时白马上传来少年的笑声,众人挖挖耳朵,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这样不庄重,充满稚气、嘲弄的笑声竟是由他们所深深景仰的大唐第一神捕口中发出?!
怎么会这样?
只见白马上那名看来不会超过十八岁的白衣少笑道:“听人说余杭是个礼仪古城,没想到还真是见人就脆,见马就拜!”
“阁下……”闻言跪着的人脸色全绿了,孙志尧连连呸了几口唾沫跃起身子,速速搀扶起已热得瘫在地上起不了身的莫古道。
“怎么可能?”柯四宇绝不愿相信自个儿的线报有误,边起身掸去膝上尘泥,边讷讷的开口质问,
“阁下所骑的难道不是当今皇上御赐的宝马,六月飞雪?”
“是六月飞雪没错!”少年托着腮帮于冲着众人稚气地直笑,续道:“可晚辈今年不过十七岁,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得着那大唐第一神捕的名号吧!除非,晚辈自娘胎中便开始习武,且在十岁时考着了武状元!”
莫古道暗骂自个儿被那云行止的头衔吓得乱了方寸,竟领着余杭县衙大小部属向个小毛头跪拜半天。他清清喉咙,佯装无事唤起众部属,心想好歹这匹白马和天于有些关联,礼多马不怪,既然拜了就……就算了吧!
“敢问小兄弟和云捕头是何关系?”柯四宇提出问题。
“云行止是我大哥!”言语间,马背上的少年一翻身,一眨眼,他已潇洒自若的站定在众人跟前,身手敏捷。
不过是个少年便有如此身手,众人不禁对那云行止更起三分敬佩!
“那么,敢问贵兄长现下人在何处?”柯四宇必恭必敬再问.“众人对云捕头神往已久,亟盼望的尽快见着他的绝世英雄风范,一代太侠天人容颜……”
“是吗?”少年笑嘻嘻的环顾众人一圈。
“晚辈还不知道我大哥竟有这么多仰慕者,更不知道他有什么天人‘龙眼’可瞧呢!你们想见他,他也很想见你们呀!大哥脚程比我快,不用六月飞雪就飞得比雪还快,他早就到了,喏,瞧!那四个衙役拖着的不就是他吗?”
众人目光纷纷投射至方才领了莫古道命令,要扛走的刺髯汉子身上,那刺髯汉身于又沉又重,四名衙役拿他没辙,扛两步便气喘吁吁,这会儿正对他又踢又打,当是打沙包似的出气。
“小兄弟,你是说……”柯四宇吞了好几目水,结结巴巴,“那、那人是、是你的兄长云行止,大、大唐第一神捕?”
“是呀!”少年笑嘻嘻的盯着膏白着脸的他,“这世位大爷,你脸色真差,日头炙热,当心中了暑气!”
轻抚下巴,他笑容不减,“麻烦那四位伺候我大哥的贵县好汉,下手时尽量避过我家老大的脸,否则再打下去,别说天人龙眼见不着,我看连‘荔枝龙眼’都会有问题。”
“住手!快、快、快给我住手!”这会儿连莫古道都结巴起来。
“怎么?敢情你们这余杭县里的人说话都有结巴的毛病?”少年转向孙志尧笑问。
“役这回事!”他努力调整呼吸,续道:“小、小兄弟,快、快别开玩笑了”
余杭县衙后堂的“竹艳馆”中,宽敞的院落四面八方均无遮蔽,一个约两人环抱大小的桧木浴桶就那么明自张胆、毫无忌惮地搁在正中央,丝毫不怕人来人往招来好奇目光似的,方才那个被人又拖又打的刺髯汉正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由着身旁衙役自他头顶哗啦啦灌下清水。
“真他妈的舒服极了!”云行止阖着眼睑轻叹出声,”难怪那莫县尹要一日三‘洗’吾身。”
“大哥!”云遣遥笑出声,“你怎能同那莫县尹相较?人家是在洗油!”
“洗油也罢,洗水也成!”他还是闭着眼,“方才让那些家伙在身上磨蹭几拳,这会儿再泡到水里,当真妙不可言。”
想起方才连同莫古道在内,几个人发窘的面孔,云逍遥摇翅头,“你也真是的,来了不同人家打声招呼,用这种方法吓得人屁滚尿流,生怕得罪你,让你到皇帝爷面前告上一状!”
“若不事先来探,又怎能见着最真实的一面?”云行止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不过就目前所听到的消息,这余杭县尹倒还算是个奉公守法的老实人,只除了……”漾起个懒洋洋的笑容。“只有身体臃肿这毛病。”
”大哥!”看着兄长熟悉的笑容被一脸髯子挡住了一半,云逍遥忍不住大叹可惜,大哥他除了大唐第一神捕的称号外,还有个“长安第一美男子”的雅号,那会让女人瞧了神魂颠倒的笑容,在长安城里可是赫赫有名。
但这会儿,云逍遥摇摇头,一脸困惑,“逍遥不明白,自出京城后,你好端端地干吗留起胡子?”他讪笑挖苦着,“该不会是想借此避过芙蓉表妹的纠缠,让她对你的新模样感到绝望而放弃?”
”我?!”云行止慵懒而不屑的眼光飘向胞弟,“我像是会为了那小丫头而改变自己的人吗?蓄长须子不过是一路行旅乏于整理,也顺便瞧瞧让这些杂草爬满脸后,自己会变成何种德行罢了!”
“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云道遥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大哥还是云行止,还是那个一生桃花不断的男人,尤其躲不过表妹那朵小桃花!”
瞪弟弟一眼,云行止不做声,不愿再申辩,因为只要想起叶芙蓉,他的头便隐隐作疼。
只因打从她懂事起,得着空便死粘着他,甩都甩不掉,偏生她是女孩儿,他不能海扁或踹开她,芙蓉整整小他十岁,今年一十六,在他眼里却永远只是个不解事的妹妹罢了,可就为了姨娘的话和她自个儿的拗脾气,她硬是对他矢志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