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宇……渡宇怎么办?
「我的伤不要紧。」渡宇看也不看汨汨渗出黑血的伤口一眼,心如刀割地道:
「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为何不慢慢地释出多余的真气?还有,你曾答应过我绝不再运用迷魂大法的。雩,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
他的心,好痛好痛!雪雩的寒毒恐怕这一辈子再无治愈机会了,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我没有办法……」雪雩艰困地喘气……体内有好几股巨大的气流四处乱冲,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了。
「当我看到有人攻击你,我没有办法不冲过来。我管不了什么未释的真气……我不能失去你……」
她不但犯了最大的忌讳--疾吐内力,导致真气逆转。甚至在那种情况下使用迷魂大法,有如雪上加霜,她已命在旦夕了。
「雩!」渡宇悲恸地将整个脸埋入她发内。
「但你却要我失去你……我不准你这样对我!」
「渡宇,」脸上血色已褪尽的她虚弱却坚定地拉起他,对他绽开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你别这样,我……真的好满足,好骄傲……能为你做一件事,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甜蜜的回忆。以前的我从不敢奢望能去真真正正地爱一个人,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不知何时会离开人世的我,总是活得很匆忙,自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得到永恒的爱情,用我的全部去爱一个人。而你……谢谢上苍让我遇到你……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幸福,这一生了无遗憾。」
「雪雩!」渡宇滚烫的泪水揉碎在两人紧贴的脸庞间,他绝不放开她的手,这一生都不放,他绝不让她离去。
「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去求医,一定有方法可以救你的。我们马上回去找竹云前辈,我相信他一定有方法。」
「不……渡宇,我明白自己的情况。」雪雩的笑容绝美凄凉。
「你肩上的毒不能再拖延治疗的时间了,转过来,让我以剩余的真气为你驱毒。」
「不!绝不!」渡宇惊骇地嘶喊,雪雩已如风中残烛了,若在这种情况下猛然释出所有的真气……根本是最直接最残酷的自杀行为。
「不要阻止我,」雪雩紧抓着他,气若游丝却无比固执。
「我知道……我剩不了多少时间……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让我放心地走……」
她的眼前已是一片黑暗……渐渐地看不清任何东西,在离开之前,她只希望将自己最后的力气一并献给渡宇。
她将渐呈青白的手贴住渡宇的胸口,准备释出真气给他。
「我不准!」渡宇紧抓她的手,凄厉地悲吼:
「我绝不准你再做傻事,更不准你丢下我。雪雩,撑下去,你一定要为我撑下去!」
他抱起几乎无已知觉的她,在雪地上狂奔,他要去找竹云前辈,他一定要救雪雩。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落在渡宇身边,惊骇地问:
「渡宇,发生了什么事?」
风云蒲。
他终于找到他们了!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前辈!雪雩她……快救雪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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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轰」,风云蒲被雪雩身上那强劲而诡异的力道再度弹回来。
「前辈?」渡宇蹲在雪雩身边,双手紧紧地包住她冰冷的手。
糟……为什么会这样?风云蒲的脸上呈反常的苍白,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我想以真气输入她体内,帮她重新打通经脉,并导回逆转的气血。但……她体内的阴气太混乱,四处乱冲,根本无法控制,我的阳气完全无法传入。」
「不行,我一定要再试一次。」风云蒲再度调匀气息,雪雩是他最珍爱的女儿,就算要陪上他的性命,他也一定要救她。
他的手才刚贴住雪雩的背,猛烈强劲的至阴气息再度将他往后重重一弹。
「前辈,」渡宇连忙扶起他。
「前辈你……」渡宇望着风云蒲的脸脸色骤变。
因走火入魔的关系,雪雩体内的真气已完全无法控制了。诡异而危险的气流在百穴中冲撞……不但伤了她自己,也伤害欲救她的人。风云蒲的源源正气全被她吸光,但却无法将她的气脉引脊而上,入天灵。
再这样下去,不但对雪雩毫无帮助;风云蒲自己更会气殆身亡。
「我没关系……」风云蒲微微一笑。
「雪雩……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个失职失败的父亲,十八年来,从没好好地保护她,如果能以我的命来救回她,是上苍对我最大的仁慈。」
救回女儿后,他就可以无牵无挂地去见纤影了。
他再度运转气息。
「不行,前辈,」渡宇连忙制止他:
「你的真气一直被雪雩吸蚀,再这样下去你会……让我来吧,让我试一试。」
「不,我可以的……」风云蒲挣扎,突然,他抓住渡宇的手,神情一变。
「你中毒了?是紫电幻影针的毒?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把它吞下去。」
他迅速取出解药。
「不。」渡宇摇摇头,望也不望解药一眼,无比坚定道:
「我不需要解药,如果雪雩从此不再醒来--我没有生存的意义,我与她同命,雪雩不醒来,我也绝不服下解药。」
上苍毕竟不是残酷的,他不会离雪雩太远……他可以马上赶去与她厮守。
「你……」剎那之间,风云蒲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雩儿,竟遇到如此至情至性,以性命来爱她、守护她的男人。
渡宇将风云蒲轻推开:
「前辈,让我来吧。」
他的命,依系在她的血脉上。渡宇满足地紧握着她没有温度的手,如果上天注定他俩的生命就此走到尽头,那么他觉得最安慰的是--
他们一直紧紧相依,不曾分离。
「渡宇……」风云蒲想推开他,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这年轻人做出形同自杀的事。
「渡宇,让我来吧。」
一个声音突然由背后响起,渡宇惊愕地回过头……千鹭女王,拄着拐杖一步步地走过来。
「母亲?您?」
邝毓琳来到昏迷的雪雩身边,叹息:
「她现在的气脉这么混乱诡异,以你们的至阳之气,绝对无法导回她的至阴之气,还是让我来吧,至少,她不会排斥我的内力。」
「母亲,但是……」渡宇不安地抓住她。
风云蒲冷漠地开口:
「雪雩在释出真气时出了岔子,现在,就像有干军万马在她体内冲撞游走一般,我必须先提醒你--在你输送内力给她的同时,她会无法控制地一直吸取你的真气……你的性命很可能……」
邝毓琳淡淡一笑:
「我不在乎我的下场会怎么样。反正……我这一条命原本就是多留下来的;早在十八年前,我丧心病狂地设计害死纤影时,我就没有资格留在天地之间了。苟活了十八年,今日总算有机会为我的满盈罪状稍做一些弥补。」
「母亲。」渡宇拚命拉住她。
「不,请你不要。」
他想以自己的力量救雪雩,就算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邝毓琳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娘亲呀,他不忍看她……
邝毓琳坚定地推开他:
「渡宇,退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最深的悲哀与悔恨:
「我曾多么残酷血腥地伤害他们一家人,终我这一生,永远洗不清这一身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