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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但,这又如何?

  雷朔想视谁为珍宝都是他的自由,不是么?

  她为何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沉重的巨石般透不过气来,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她到底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喜儿,过来替我看看她身上的伤。」端木老人没有回头,直接吩咐。

  听见这个名字,雷朔神情微凛,却依然没有在她下意识的冀盼下回头。

  喜韵纵使装作不在乎,心头仍因这置之不理的冷漠挫败一沉,走向床畔的步履沉滞得几乎僵硬。

  卷绑于床柱的帷帐被放下,阻隔帐外所有视线。

  喜韵坐入床沿,心口仍为雷朔冷漠如冰的态度,隐隐揪疼。

  「她身上还有多少处与手脚相同的伤?」



  床帐外,端木老人的声音响起,喜韵只能暂时压下心口惶惶然的感觉,专注于床上的女子。

  这名女子虽然昏迷,但仍能看出她貌秀气清致,年纪似乎与她不相上下,却骨瘦如柴得不象话,连她看了都不由得心惊。

  她解开女子陈旧的衣衫,愕然一悚--

  「她胸腹、背后都有新旧血瘀,还有好几条……鞭痕。」

  她话才说完,帐外就传来一股连她都感觉得出来的沉鸷,她知道是雷朔。

  他为这名女子感到心疼与愤怒。

  他如此在乎这名女子么……

  即使理智频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介意的,喜韵心中的悒闷依然不断扩大。

  「妳分得出创伤药与化瘀药吧?」端木大夫递了两个小瓷瓶入帐。

  「分得出来。」她接过瓷瓶。

  「那就先替她上药。雷朔,幸亏你救人救得早,她算是能捡回一条命,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等伤好得差不多后,我再替她开补身的方子,你差个人跟我回去抓药。」

  「端木大夫,劳烦您。」

  他们的声音渐远,喜韵知道是雷朔送端木老人出去。

  直到她替女子上完药,掀开床帐,雷朔也已经回到房间了,却始终对她视而不见。

  压下满腔无名的酸涩走向他,她试着以平常心开口。

  「雷朔,我--」

  「谢谢。」

  他越过她,走到床边动手将床帐绑回原处,坐上床沿审视昏迷的女子,薄唇吐出不带丝毫温度的谢意。

  「我想--」

  「她需要安静歇息。」他再度打断她的话,赶人的意思很明白。

  她错愕地僵了僵,小脸上的诚挚被无情击溃。

  他就这么在意那名女子,在意到连与她说的话都只围绕着那名女子打转?那她在他心上哪个位置呢?

  思绪猛然一顿,喜韵被自己萌生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雷朔想对谁好根本与她无关,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过是希望他听她把话说完,接受自己的道歉,如此而已,真的……

  「请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向你道歉。」她倔强地一字字道,在心头扩大的酸涩已然悄悄成为一个她不愿正视的缺口。

  她的话像是引起雷朔莫大的兴趣。

  他总算正眼看她,一对赤眸却蒙上一层清冽的寒霜,喜韵因他冷凝的目光巍巍一颤。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她的眼神,比起那天离开时还要冷酷,为什么会这样?

  鹰隼般锐利的赤瞳盯住她,雷朔终于冷鸷开口:「为妳的哪个谎言道歉?」

  在两道深不可测的目光下,她恍觉自己所有的心思无所遁形,几乎教她以为他洞悉她的一切,深刻地洞悉到似乎失去对她的信任,她惶然一凛。

  「什么意思……」

  「若没有找到圣物,妳换不回卖身契,是否得从此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他突然问。

  「是……是呀,跟逃亡差不了多少……」

  「妳究竟还要欺瞒我到何时,秦喜韵!」诡魅冷颜转厉,令人不寒而栗?

  这趟下山,他从旁得知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被卖到妓院的小孤女,而是京城首富秦家逃家不归的千金小姐,秦家正派人在暗中打听她的行踪。

  她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对他隐瞒了真实身分、屡行骗术,为的只有不知到底存在与否的该死圣物!

  「你都知道了……」喜韵心头一沉。

  这是事实,她无法反驳;不过,一想到雷朔对她仅存的信任也许不复存在,她的心就沉重得发慌,而他愤怒的神情,正好明白诉说了她的可恶。

  「雷朔,我能解释……呀!」

  她被他扯到内室外头,雷朔冷眼扫过趴在门口探听消息的一干部众,大家接收到冷厉的目光,纷纷有志一同地东张西望,搔头摸鼻子闲聊起来。

  「喂,我说今儿个的天气真不错!」福来张望万里无云的天空。

  气氛不太对劲!

  「这倒是,我想回去晒晒棉被。」阿虎附和道。

  寨i的脸色不是普通的凌厉,好恐怖呀。

  「不愧是好哥儿们,我也想到这点,咱们一块儿走吧。」哥俩好勾肩搭背晒棉被去。

  别看热闹了,保命要紧。

  直到门外的人都「借故」散光了,雷朔才冷冷开口:

  「解释?除了圣物,妳还有其它目的么?」

  「我的确是为了圣物而来,可是……」她却愈来愈忘怀来到乾坤山的本意,她有多久没想起圣物了?因为脑海不时浮现的都是--

  雷朔随之接口:「可是我始终不透露圣物的下落,于是妳便处心积虑算计我,连名节都可以置之度外!」

  而该死的,他明明应该气愤于她的所作所为,但是却嫉妒圣物更甚于厌恶满口胡语诌言、耍得他团团转的她!

  内心的矛盾烦乱使得雷朔心旌动荡难平,蛮横地将喜韵扯入胸怀,霸道覆住她柔软的双唇--

  伤人的讽刺、炙烫得灼人的颤麻、与胸中气息愈显薄弱的痛苦,同时无情袭击喜韵,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贯穿心口!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疼痛与屈辱化为湿意涌上眼帘。

  「你怎能这样对我!」

  两人会有那一夜,也是她始料末及之事呀!他怎么能把她说成恬不知耻的随便女人,他怎能这么说!

  「妳都能把上床当作没发生过,一个吻不算什么吧!」他轻佻回道。

  「住口、你住口!你凭什么羞辱我!」

  「这不就是事实,妳不承认么?」

  啪!

  随着这记耳光,两人周遭的氛围霎时凝结无温。

  窗外原本摇曳的树影,似乎也沉默了。

  雷朔转回被打偏了的晦涩俊脸,赤眸深处有抹苦涩一闪而逝。

  「打得好!雷某只是个山贼草莽,确实没有资格!」

  「你……」喜韵既痛心又懊悔地握住自己作疼的右手。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她脱口反击,想听的不是他自贬身分,而是希望听他说他不是有意出言中伤她啊……

  「回家去!」他犀冷道。

  「你赶我走?」

  「小小的山贼窝,不适合秦小姐这样的上宾纡尊降贵逗留。」

  「我不回去!」她执拗道。讨厌讨厌!她不喜欢他用有礼、却疏淡得宛如陌生人的语气跟她说话!

  「回去。」

  「我不要!」

  「妳听不懂吗?回家去!」雷朔咬牙低咆。

  世上有多少人渴盼拥有一个家,她却毫不惜福、任性妄为地离家出走,徒增家人担忧,他只想吼醒她。

  「我就是不懂你自以为是的理由!你根本不晓得我离家的原因,没有权力教训我!」她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良久,见他不发一言,喜韵悬在眼角的泪水倔强地不愿落下,哑声低语:

  「你就这么希望我消失?」

  雷朔不是要她当他的新娘么,他反悔了?

  是呀,在她毅然决然拒绝成亲后、在她失去他全副信任后、在他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后,她已然变成多余的、可恶的、处心积虑的坏女人,他哪里还会跟她成什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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