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急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张京远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他倏地回过神来,却见到张京远不悦的眼神。
“你在搞什么?”张京远以眼神问道。
坐在对面的钱顺金似乎也察觉到薛祁纬的异样。他探过身来说:“薛总,你今天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呢。”
薛祁纬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钱顺金是暗指他不专心。薛祁纬连忙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分神……”
“啊,是这个吗?”钱顺金露出了个绝对称不上高雅的表情,比起小指谐谵地问。
“啊,我并不是在想那方面的事。”他急忙否认。虽说在商场上打滚了好些年,但薛祁纬对这方面话题的抵抗力仍是不高。
“薛总,你也别装了。我们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早就知道你和陈氏财团媳妇的事了。”
薛祁纬倒吸了一口气。他明白钱顺金口中的“陈氏财团的媳妇”指的是许筱婷。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他和筱婷的关系了。“……”
见他一副不自在的模样,钱顺金满脸微笑地说:“薛总,不用担心啦!我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不会随便到处说的。我也明白你的心情,说真的,那么美艳的女人,任谁都会心动。要不是因为她实在是太难搞,我早就想追她了。你能够追到她,可真了不起!”“钱总真是消息灵通呢。”张京远不动声色地说,薛祁纬明白他的用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给了个暧昧不清的回答,为的是想从钱顺金的口中套出更多话来。
果不其然,钱顺金自己乖乖跳进了设好的陷阱之中。“没有的事。只是正好我的那个和她是朋友,我才会知道的。”
薛祁纬眯起双眼,等着钱顺金继续说下去。“虽说我是从女人那听来的,但听说陈家媳妇不只对身边的朋友说,还告诉许多社交圈里的人呢。”
钱顺金收起原本嘻笑的脸孔,严肃地对薛祁纬说:“薛总,我是欣赏你才告诉你的。要你觉得不中听的话,大可把它忘了……你可要小心这女人啊。”
“为什么呢?”
钱顺金皱起了眉,不太高兴地问:“你是真的不知道?”
为了化解他的戒心,薛祁纬笑着说:“钱总您也是知道的,我平时根本很少在社交圈露面,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我自然也不会知道。”
“说起许筱婷这个女人喔,她可是心机重得要死。她这几年来一直处心积虑想踢掉她先生,另外嫁一个更有钱的人。不过这也难怪啦,虽然陈家曾经风光过一阵子,但最近其实已是处在破产边缘,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需求。那女人一直在找对象,不知已经诱惑过多少男人了。之前还有个男的因为坚持不娶她,她一气之下还把那男人的丑闻转卖给八卦杂志,闹得乱七八糟的……”
钱顺金叹了口气,不屑的表情清楚地写在脸上。“她那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团烂泥似的,不甘心自己一个人脏,非得把全部的人都拖下水才高兴。薛总,你要玩喔,也别找这种难缠的类型。要不然惹了一身腥,倒楣的可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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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惊讶吗?”张京远边喝着冷掉的咖啡边问。
在送走钱顺金之后,薛祁纬就一直没说话,只是静立在窗前俯望下面的街景。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丝的表情,整个人就像是不具感情的雕像般。
“我为什么要惊讶?”
“因为你心目中的Mssbredect其实是个惹人厌的女人。”
薛祁纬淡淡一笑。“我早就知道她变了很多,跟在大学的时候不一样了,但却不知道她几乎是变了一个人。说不惊讶是骗人的,但我却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是吗?那你又何必板着一张扑克脸。”张京远双手插在口袋,不太相信地问道。 “我是在想自己有多笨。” 张京远挑起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问你,喜欢上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张京远调侃地笑了笑:“问你自己不就好了?你不是正在恋爱吗?”
“……是啊,我应该知道的,但我不晓得我到底还爱不爱筱婷。我对她的感情好像在很早之前就变了质,变得不再如过去般的浓烈。我一直以为这是分开的时间太长造成的,但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应该说,我不再喜欢她了,但我却固执的认为我应该还喜欢她。”
“真是富哲理的一番话。”张京远不冷不热的回答。
薛祁纬回过头来,从桌上拿起已冷掉的咖啡,放到嘴边轻啜一口。让略带苦味的饮料滋润了喉头后,他才又开口:“是啊,别人说悟道的过程都是痛苦的,现在我可是真正体会到了……漠视自己真正的心情,想抹煞那份悸动的心,拼命追求一些不是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错得一场糊涂。”
“从你的言论中,我推测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是筱婷。”薛祁纬没回答他的话,但他脸上淡然的笑容却已证实了张京远的猜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舍得放弃追求多年的这份感情?”
“京远,你常做家事吗?”
张京远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搞昏了。不明白薛祁纬的想法,他只好含糊地说:“还好吧……我家挺乱的,平常都是我女朋友帮我收,不过我已经一年没有交过女朋友了,所以现在家里是乱七八糟的。”
“你会为了喜欢的人做五年的家事吗?”
“不会。”张京远毫不考虑地脱口而出。“我才没有那种美国时间,再说我可是个男人。”
薛祁纬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接着问:“要是有个男人替自己喜欢的人做了五年家事,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张京远侧过头,想了一下。“我只能说我很佩服他的耐心,他一定很喜欢对方才能有这样的毅力。”
“我想也是。”
在失去佑仁的日子中,他才发现原来佑仁在他的生活中占了这么大的份量。同居的五年中,佑仁一肩扛起了家中的大小事,让他以为生活除了工作与睡眠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事了。一旦失去了佑仁,他才领悟到佑仁把他照顾得多无微不至。
原来洗脸的毛巾是佑仁定期为他换上新的,原来家中的地板是佑仁吸的,原来他用的敏感性专用牙膏是佑仁特地去几公里远的牙医诊所买的,原来……好多个原来,原来这全是佑仁为他所做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却是如此的珍贵。试想,在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有几个人能找到一心为己着想的人?
原来,他是如此的幸运。
在今天听了钱顺金的一席话后,他蓦然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多傻。放弃一心爱着自己的人,任由过去的阴影缠绕着自己,他其实早就知道筱婷爱上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钱与名声,但却迟迟不肯放手。
现在,该是时候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情了。
“人果然应该听从心中最深层的渴望。”他若有所思地说。
张京远不置可否地一笑,“你最深层的渴望又是什么呢?”
“……”他并没有回答,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再开口。“你会抗拒同性间的爱情吗?”他早已有了答案,不论周遭的人怎么想,他绝不会改变主意。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介意好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