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她不要的吗?」叹了口气,詹克勤再也受不了他的死脑筋。「你怎麽不想想,她为何挑这个节骨眼离开?」事出必有因,他相信蓟芷蔷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人。
「你问我,我去问谁?!」他要是知道就好了,犯得著跟自己这般过不去吗?
「你为什麽生气?仲骐。」詹克勤好久不曾听见他如此暴躁的口气。「你还是有点在乎她的,是吧?」他犀利地揪出靳仲骐的盲点。
胸膛泛起一抹疼,靳仲骐无法自抑地眯起眼,恍若被窥伺了心底的秘密,忍不住尖锐地反驳。「鬼才在乎!」他才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就像以往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子,他根本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詹克勤忍住发笑的冲动。「我记得辛妮另嫁他人之时,也不见你发这麽大的脾气。」顶多有点阴阳怪气罢了。
靳仲骐咬了咬牙,手劲之大,几乎扭断无辜的话筒。「你到底想说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说。」原来失去心中所爱的人,都是如此不可理喻。「辛妮跟我提过照片的事,你没让她发现过吧?!」
又是照片!那该死的会有什麽影响?!「发现了又怎麽样?不过是照片而已!」
等会儿就去把那些天杀的照片全部「毁尸灭迹」!
「不过是照片而已?!」喔哦!不妙,看来已经被发现了,难怪蓟芷蔷会心碎而去。「你不会迟钝到不晓得那些照片的杀伤力吧?」詹克勤的声音拔高了起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心头的惊悸不断提升,他以更大的火气来抗压。
「不懂?皇啊!你什麽都不懂!」詹克勤也冒出火来了,他的口气变得严厉。
「我问过怡静和辛妮,你晓得她们怎麽回答吗?她们说,如果今天她们的老公把以前女朋友的照片保存得如此完善,她们绝对不会原谅那个男人。你说,你还能不懂吗?」
靳仲骐沈默了。是吗?她是为了那些照片而离开的吗?如果是,为什麽要在拖了一年之後的现在才离开,而不是选在发现之初?
说来说去都是藉口,事实是,她根本早就想离开他才是事实……
「我不知道你怎麽会不小心到让她发现那些东西,也或许你觉得那没什麽大不了;但你想想,如果那个照片里的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跟自己的丈夫如影随行,你能不怀疑吗?至少我就不能。」詹克勤试著对他分析蓟芷蔷的挣扎。
是这样吗?因为妮妮出现了,让她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所以她乾脆放手?
她为什麽不来问他?他会给她答案,说……说他……
说什麽呢?他还曾经为此发了顿脾气,甚至不准她再进书房,他还能作什麽解释呢?
就算他真的说了,她会信吗?
他不觉露出苦笑,今日若角色对调,他都未必相信自己的说辞,更何况是她?
「仲骐,别的不说,自她嫁进靳家之後,单看靳妈的改变,你就该感谢她了,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靳妈变得多开朗啊!这是做子女的最大的福气。
的确,他还记得当初是自己要求她放弃工作,留在家里陪伴母亲,而她,半点微词都没有,马上就答应他的要求;她做得很好,不仅让余敏秀重现往日的笑颜,还让母亲变得比以往更为活泼,功不可没。
「你对她够自私的了,连她有什麽朋友,你半个都不知道,这样的婚姻还能让她坚持三年,她真的很坚强。想想我都为她感到心疼……」
「詹克勤,别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靳仲骐闻言,胃部莫名泛起一抹酸,声音蓦然变冷。
「我当然没忘,我才觉得是你常忘了吧!」詹克勤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寒颤,有种被北极寒风刮过的冷意。「你这是做什麽?仲骐,你在吃醋吗?」
吃醋?!
他愣住,这就是吃醋的滋味吗?那麽酸、那麽涩——难道他以前常对丁培允感觉不善,也是因为「吃醋」这种东西在作祟?
为什麽?是因为丁培允太过接近芷蔷,而偏偏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才会感到不是滋味?
那麽,他又为什麽要吃醋呢?
詹克勤忍不住揶揄道:「好现象啊,仲骐,这表示你又有了爱人的能力,在辛妮之後。」他衷心为靳仲骐感到快乐。
「我对妮妮不是那种感觉。」没有犹豫的,他脱口而出,心脏又疼了起来。
「哦?要不要谈谈看?」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在谈了,但他想将仲骐拉出他自己所看不见的迷雾。
「妮妮她……一直都像妹妹。」跟对芷蔷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鼻头一酸,他倏然疯狂地想念妻子那恬淡的身影,怎麽也抹不去心头的愁怅……
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詹克勤觉得头皮发麻。「仲骐,你不会是在哭吧?」
「神经病!」他笑骂,眼眶却控制不住地酸涩起来。
「若真能哭出来,倒不是件坏事。」哭,是一种很好的情绪宣泄管道。「不过,与其在那边独自饮泣,不如去把她找回来来得实际。」
靳仲骐狠狠地震了下。「她……不会回来了。」直到此刻,他才看清自己的心。
罗怡静说得没错,他对她太漫不经心,轻忽地认为她会永远摆在那个定位,乖乖的留在家里,一如以往般的毫无怨言,最後,终至伤害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现在後悔来得及吗?她还会再次走进这个大门,再回到他身边当他的妻吗?
天!他竟连想的勇气都提不起!
「你问过她了吗?」詹克勤大翻白眼,这家伙果然是个爱情白痴。
他懊恼地低吼:「詹克勤!我不是瞎子!」
「你的确是瞎子啊,仲骐。」能有机会狠骂自己的老板,实在是令人爽快的事。「她为什麽要留下所有资产给你?如果她不爱你?」
「你……你说什麽?」爱我?芷蔷爱我?!靳仲骐止不住心头泛起的热潮,将话筒紧紧贴住耳朵,彷佛深怕听漏了任何一句。「是不是怡静跟你说了什麽?」
「怡静什麽都没说,但分析起来很简单啊!」怎麽仲骐变得这麽笨?爱情果真令人盲目。「她不是想离婚吗?你这麽有钱,她不狠狠敲你一笔赡养费,却反其道而行地留下她所有的财产,甚至把蓟氏全留给你;如果她恨你,会做这麽蠢的事吗?」
靳仲骐努力消化这些讯息,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对她如此轻忽、如此淡漠,不曾带她去外面吃一顿餐、不曾带她出去旅游过,甚至连逛个街都不曾,她为什麽还要对他这麽好?不仅家里的每件事都打点得妥妥当当,三年来不曾少过他任何一顿餐点,她都是怀抱著什麽样的心情,为他做这些琐事?
越想越心惊,他到底在不知不觉里,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这样他还能有什麽理由、什麽藉口要求她回来,回来再当他的妻?
「哎,别不说话嘛!」詹克勤很不识相地打断他的沈默。「你到底要不要买那条白金的蔷薇项链?那可是限量发行哦,我只看到一条,再找可能没有了。」
心口一阵翻腾,他颓然地跌进沙发里。这样的他,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了,何况是深受其害的蓟芷蔷?
「买了有用吗?那条项链能买回她的心吗?」闭上眼,心痛再难平复。
可以吗?如果可能,他愿散尽所有资产,以祈求她的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