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有所觉悟,只是这一刻来得未免太早了些。
她闭上眼,强自抑下如焚的撕心之痛。
“让他们走吧。”她万般艰难的开口,无视于众人听闻她的话后所逸出的抽气声,“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你再留着她也没有用,放了他们,也放过你自己吧!”
“这些事轮得到你来插手吗?”心中的缺口怕是这一辈子也无法补足了,他一扬手,“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梁家三人被逮,孟离霜一样没能逃过,他眼里的深沉看在她的心头有千刀万割。
“别这么对她。”宸烜小声地说,不想他将来后悔。
“把他们押进天牢!”路继尧毫不留情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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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凄冷的风吹来,牢里一个瘦弱的身躯依靠在冰冷的石墙边,身上罩着什么风也挡不住的薄薄草席,频频打着哆嗦,可是她浑身的冷意不只是来自寒风的吹袭,更是来自于她的心中。
他这回是彻底与她划清了界线,再也不会理会她了。
他那时的话语好冷……
真傻,像梁姬那样的人她为何要帮?她大可以关起心门不加理会啊!可是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在她眼前的是一对父母对女儿的爱,是她渴望许久的亲情,她不忍心见他俩失望。
尤其当她此时腹里已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她更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他不懂吗?她更希望能借由梁姬的消失,使他心底的伤痕彻底地淡去,可她想得太简单了,他非但不放他们走,还下令将他们拘禁。
他会来看她吗?恐怕这也是奢想吧。
外头一阵纷乱,然而孟离霜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簌簌地如落叶一般不住颤抖。
锵地好大一声响起,孟离霜抬起头,发现牢门被打开了,而站在门外的人蒙着脸,由他的身形来看,她知道他不是路继尧。
“出来!”
声音好熟悉。
她看着那个在暗影之下的人,坚决地摇摇头。
她不能再一次在他的手心底下叛逃,若真这么做,恐怕他的心她再也触摸不着,待在这牢房里,至少她的爱还有一线生机。
“由不得你不要!”
她确定这嗓音她必定听过,他是谁?
梁姬的爹娘此时来到她的牢门外,扯着男子的衣袖说:“他想留就让他留下吧!”
“不,带着他可有用了,他是我用来替梁姬复仇的最佳利器,我怎么可以放他走呢?”
“他如今已是阶下囚了,还能成得了什么事?”
“不,你们不懂,路继尧对他的态度不同,若我抢走了他,路继尧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过来!”最后一句是冲着孟离霜说的。
她懂了他的意思,他想以她要胁路继尧,她怎能让他如愿?他说要替梁姬报仇,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们先把梁姬带过来,这个家伙,我会搞定他。”
两老听着便转身离开,孟离霜瞪着直往她而来的男子,脑中不断搜索关于这男子的记忆,他是谁?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
“别逼我动粗,我对你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爽很久了,你最好乖乖的,我不想伤了郡王最爱的这张脸蛋。”他逼近她,在她的身前蹲下,面巾遮去了他大半的脸庞,教她难以瞧出他的身份。
“我对郡王早已没有任何影响力了,你何不放过我?”没错,这男人与她说过话,可他是谁?为何要替梁姬出头?
“哼!别妄自菲薄,我可是知道郡王心底在想什么,他把你关进来不过是要你吃点苦头,过几天他就会亲自接你出去了,你以为郡王会舍得让你老死在这种鬼地方吗?”难怪郡王会对这家伙着迷,看着这张清秀的脸蛋,面色白净却充满了倔强,就连他都忍不住想攀折啊!
倘若他是个女的就好了,他大可借此凌虐路继尧的女人。
“你错了,我的地位不如你们所想。”对了,这双眼,这浓重的厌恶使她想起了一个人。
“这还要试过才知道!”他嘶声笑着,用力地捏紧她的下颚,“告诉你,要不是你是男的,我还真想染指你,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他!她愤怒地瞪着他,后悔今日的举动。
梁姬的父母是他的同伙,而她却引狼入室,她到底做了什么?
“梁姬,你等着,我很快就可以替你报仇了。”他狰狞地笑,手一举便往孟离霜的颈项劈下,让她昏了过去。
之后,几个人影迅速地出了天牢,外头接应的筌公公在看见昏迷不醒的孟离霜后笑得更是得意了,他低低地哼了声,“你也有今天!”
一伙人循着小径往宫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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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内一片寂然,隐藏着一股一触即发的气息,几个宦侍守在门外,互视对方,明白这样肃杀悍然的氛围,全是因孟离而起。
高坐杨上的路继尧一张木然的脸,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紧抿的唇诉说着他的压抑。月上枝头,已是五时时分,可心中那股翻腾就是令他无法入睡,那张清丽的脸蛋无时无刻地侵袭着他的脑门,越教自己不想却越想起她,他到底该怎么办?
天牢内……冷吗?
明明是自个儿下令将她拘禁,他却受不了一再想起她受煎熬的小脸,她是那么地坚强,却又那么脆弱。
其实,她不是真正坚强,她只是伪装成了习惯,从做乞儿时起她便学会了隐藏,她不会轻易显现出她脆弱的一面,绝不轻言向他人低头,而她的倔强必定也使她吃了不少苦头。
是梁姬的爹娘使她动了恻隐之心吗?毕竟那是她这辈子如何也求不到的天伦之爱,而他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
莫名的担忧焚烧着他,直到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管。
该死!他要去看看她!
这时一名伤重的狱吏未经通报便由殿外冲了进来,跌跪在地,惊惶疾呼。“禀郡王,天牢的狱卒们遭人下毒,多人已昏迷不醒,而梁家三口及孟离也消失无踪,请王定夺!”
路继尧震慑,二话不说地直往天牢而去。
见了空荡荡的牢房之后,他的心仿佛碎了……
“郡王,要属下下令缉捕吗?”
回神过后,他感到心口疼痛得无以复加,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了。
他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对她置身事外,既然这样,他就要用爱一辈子绑住她,让她再也无处可逃。
“不用,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梁姬一家逃离就算了,没必要拖着她一起逃,而她心中对他有愧,必然不会愿意离开,这么一想,应该是他们强自带走了她,他们究竟有何企图?
“彻底清查宫中的出入情况,哪些人来路不明,立即上报,特别留意有权调度城门者,我要—一审查。”
一旋身,看见宸烜一脸焦急地走来,路继尧扬起眉,端视着他的脸有丝戒备。
了然于此,宸烜匆匆诉明来意,“我听见消息了。”
他只是想助一臂之力,路继尧却冷冷回绝。
“毋需劳驾。”
“我知道是谁,我见过梁姬的父母私下与那人交涉,行迹诡异,于是我派人对他调查一番……别以为我要帮助你,我可没那好心。”他恶意地加上后头那一句,刻意使人七窍生烟。
路边尧脸色更加冷凝,抿紧唇,压抑地问道:“谁?”
“一个叫吴坚的男子,司礼部的人,祁县籍,原名梁坚,为了入宫而认吴窕笙为义父,在他手下办事,半个月前搭救吴窕笙出狱,而这次大抵是在吴窕笙的帮助下将人救出宫。我这一番话,你可有头绪了吗?我一样会派我的人去找她,你可别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