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改变的态度让孟离霜恍遭雷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此地的,从她踏出永和宫,脑中就一直转着,他要她离开,指的是暂时,还是从今以后不再相见?
她的思维从这一刻起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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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说不上认识,甚至从头到尾她也只听他提过自个儿的名字,她不知道她哪儿流露出一副好商量的样子,否则他怎么会再度找上她?
“阿离,还记得我吧?我上回有找过你。”吴坚指着自己,唤醒孟离霜那段不太愉快的交际。
“我记得当时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别这么不近人情,当时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向你仔细说明。”
这么说来,他现在时间很多啰?“但我很忙。”
并非她蓄意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就连往常没有交情的人都要她伸出援手,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她会无法回绝其他人的乞求。
“这些人都是陋巷里的贫民,有些人甚至只能靠屋檐滴下的雨水维生,有的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吮指儿孙,你不帮他们,教他们该怎么办?难道你要他们在巷弄里饥饿至死吗?”
孟离霜抿了抿嘴。可笑!别人的苦痛莫非是她的责任?又不是她抢了他们的食粮,将他们推人陋巷,更没有限制他们乞食,他们这会儿来向她讨取正义又有何用?她也经历过饥苦,可她从来没有妄想一步登天,他们凭什么向她要求,凭什么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我可以给他们一笔钱。”虽然不想这样,然而在许多人的注目之下,她还是言不由衷地说了。
唉!希望此举不会引起他们日后贪得无厌。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难道你要他们统统去死吗?”吴坚声色俱厉,气急败坏的骂道。
“我并没有教他们去死。”
“可是你这么做就是要他们死!”
孟离霜按捺心中的愠火再次低语,“我只承诺我会给他们一笔钱,暂时解决他们的困境,然而今后他们会如何就不干我的事了,他们就算要死要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不会插手。”
“你竟然爬到了这个地位就忘了他人的可怜!你真是残酷、下流!”吴坚的神情充满鄙夷。
她冷冷地回应,“你说我残酷、下流是吗?好,我承认,但他们并非我的责任,将他们自己局限在陋巷里的是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愿谋取别的生路,自甘下流。我也蹲过陋巷,也喝过雨水,甚至吃过馊水、地上的污水,攒的是出卖自尊遭人践踏所得来的钱!然而我熬过来了啊!
“上有六十老母又怎样?她们一样可以靠刺绣攒钱,下有吮指小儿又怎样?当真养不了就将他们送到大户人家做僮仆,别让孩子跟着在陋巷中求生存,非得要贵人相助才行吗?不!你们比我还要残忍,我与你们素昧平生,甚至连名字都是你们自个说我才知晓的,我有任何义务帮助你们吗?你们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说得这么声嘶力竭还不都是为你的拒绝找借口,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也没有指望能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孟离霜无语,心冷至极。
“不过,你刚刚的承诺该不会不算数吧?”
“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她扯下腰包,将一袋银两抛给吴坚,“这些银子你们拿了之后,不要再来找我,否则难保我不会在郡王面前啐嘴。”
出言恫喝,她也不想,只是今儿个这一遭当真让她见识到人心的不堪。
“我们也不会再来找你了,谁想自讨没趣。”
吴坚嗤声不断,不屑的口吻使她联想到多年前对她多所凌辱的柳昌明,那副嘴脸还真是如出一辙。
“若这些钱你们能够好好利用,相信必能助你们脱离苦难。”
她并不讨厌这些人,只是替他们如此卑微的行径感到可惜,不知他们日后想起,会不会为今日之事感到可耻?
希望她的话能深入他们心中,她不求得到任何回响,只盼这么做能有助从他们,而不是反而导致他们更贪婪。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她的视线后,她漫步回到与永和宫相邻的住处,漱风小筑。
她环顾周遭,是的,这里看起来是这么典雅,怎能和她过去与父亲的住处相比?
但她并未因此而得意,反而时时告诫自己不能堕落,眼前的奢华都是一时的,谁晓得她能拥有多久?
今朝她就遭受冷落了,不是吗?
她慢慢地踱至漱风小筑外,看着这里清幽的景致,让思绪平稳。
是她自己要求住进这里的,她不要多大的排场,多少人服侍,她告诉路继尧,她只要一个安安静静远离人群的地方就足够了,于是他安排了这个地方给她,她在此住得十分舒坦。
她回到屋内,埋头一片黑暗,她走到桌边,欲点上烛火,条然发现屋内有一丝怪异。
“是谁?”
没人回应她。
手边的烛火末点燃,她放下火摺子,戒慎地走入内室,发现那浓浓的酒味是自炕床上传来的。
床上有人?她走到屋角拿起木棍,小心地来到床边。
那人一个翻身吓坏了她,她举起木棍就要击下,没想到却被握个正着。
“你是如此谋杀人的?”醇厚悦耳的低沉嗓音随着浓重酒味从床铺中逸散而出。
孟离霜一震。竟是他!
“我只是出于防备。”她试图取回木棍,他却死抓着不放。
“这样的防备未免薄弱得可笑。”路继尧低沉的嗓音满含慵懒。
她更加使力想夺回木棍,他却懒得再与她嬉戏,反手一带,将她整个人抓上床铺,暖昧地让她压在他的身上。
“啊!让我下去……”
“让你下去?这可是你的床。”他不以为然的说道,醇酒的气味在她的鼻间不住地缭绕,侵入她的呼息。
既然他知道这是谁的地盘,那他还愣着做什么?
也许她该提点他,“那你还不走?”
“你压着我啊。”
孟离霜赶忙想爬下他的身子,却发现他的两只大掌正紧钳着她。
“能不能请你放开?”
“通常女人在我身上摆动只为了一件事……”他喃喃说道,那低哑的暧昧嗓音却让她动弹不得。
“我……我只是想离开……”
他将她压得更近,更为紧贴,两人几乎相偎,似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这是欲擒故纵?我不喜欢,但是对象是你,我破例接受。”
“你醉了。”否则怎会说出如此稚气的话?
“我没有醉,我是千杯不醉。”
“好,要我相信你没醉,你就先起来。”她很明白他定是醉了,才会出现这样慵懒的姿态。
“听你的。”
他将她推至一旁,坐起身,就在孟离霜吁一口气放松些的时候,又猛然朝她扑去,将她压至身下。
“你根本就是醉死了!”她疾呼,脸颊轰地窜热。
他的酒气为他的举动作最佳说明,他不仅醉了,还醉得不轻。
“谁说的,我起来了不是吗?”
“别再试图狡辩!你根本没有离开。”她与他氤氲的醉眼相视,发现醉了的他更为魅惑逼人。
“有,我从下面起来,换到你身上……”他吹着气,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骚动,将她晕红的面庞渲染得更为娇艳。
“别闹了,郡王。”
“我没有闹,我是故意的。故意喝了酒,到你这儿……”他瞅着她,脸上满是懊恼,惩罚似的倏地朝她晕红的小脸吹了两口大气,使她眼眸刺痛,鼻息全是酒味,“你真可恶,竟然在我教你离开之后就滚得无影无踪,莫非你早等着这时机很久了,巴不得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