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采!”再次嘶吼,他握着手中染满鲜血的长剑,急急奔向克罗采。
“别过来!它还有反击的能力。”克罗采大声喝阻。
无视克罗采的警告,菲尔德已飞掠至她身边。
“别……别过来……别伤它……”克罗采挡在黑豹与菲尔德中间,声调微软,肩头上的鲜血如泉柱般流出。
此时,一直暗中尾随在两人身后的葛尔诺与黄金骑士,也已策马奔至,方才葛尔诺铤险发箭,助菲尔德一臂之力伤了这只黑豹,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克罗采竟飞身扑向黑豹。
菲尔德掩不住满心的焦急,“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伤……不碍事的。”克罗采轻描淡写说着。
此刻,他眼中只有这只受伤血流不止的黑豹,他转过身,不再搭理一旁的菲尔德,径自检视黑豹中箭的伤口;令人讶异地,方才那杀气腾腾的黑豹,突然像只乖巧的家猫,伏卧在地,任由克罗采轻抚。
一旁的众人对眼前这怪异的情景,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罗采右手按住黑豹后腿的伤口,左手握住羽箭,“忍着点!”似乎在对黑豹说话,他左手一扬,利落地拔出深陷在黑豹皮肉下的羽箭,黑豹低呜一声后,冷冽的双眼笔直的凝视着不远处的菲尔德,俨然一副护主模样。
“可否……拿些外伤药来?”克罗采对距离数尺之遥的随行御医说着。
御医随即递上伤药。
帮黑豹上了药,克罗采抚了抚它的颈项,叹道:“你身上带伤,血味浓厚,只怕不出数日,便道同类觊觎,给吞食了。”
“陛下。”克罗采终于正视着一直跟随在身侧的菲尔德,“我想收容它几天,待它伤势好转,再放它回山,可以吗?”
菲尔德对只顾一头豹子的伤势、全然不管自己生死的克罗采,相当的不解,瞥见她满身血水的伤口,与毫不爱惜自己的态度,一阵心痛又涌上心头。“要带豹子回宫可以,不过,先让御医看看你的伤。”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眼前汨汨流出鲜血的克罗采。
克罗采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开心,“谢陛下成全。”
他起身,离开黑豹,坐在一块大石上,让御医为他检视伤口。方才,菲尔德一剑由肩头砍下,虽然情急之下略收了剑势,但遭近距离的利刃刺伤,仍是非同小可。
随行的两位御医马里与安曼赫,看到克罗采一身是血,不禁面色凝重,举步走近克罗采,隐约可见克罗采白色衣衫下,一道刀口自右肩划下,深长及背,两位御医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先止血。”安曼赫首先出声,摊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准备为克罗采疗伤。
他与马里两人凑近克罗采身边,定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哪儿有血啊?克罗采那道重创筋骨、深断血脉的伤口,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竟已自动止血了;雪白的衣衫连同干涸的血渍紧贴在皮肉上,看上去,就像一条怪异的红色巨蟒。
马里看着眼前的克罗采,一股骇然之意不禁由脚底直窜心口,这女人可以跟豹子交谈,身受重伤、流了满身的血,不仅状若无事,伤口竟还会自动止血。这……这太诡异了!这有鬼……“妖……妖女!你……你不是人!”马里失神地大叫。
众人看到御医靠近克罗采不久后,突然失声大叫,均感诧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安曼赫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而马里只是瞠大眼睛,神色惊恐地看着克罗采,过度的惊吓,让他连叫喊的力气也吐不出来。
霎时,周遭的气氛冰冷了起来。
“呵呵!”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众人的僵寒。
这笑声出自克罗采,他缓缓起身,脸上仍是盈满笑意,“抱歉,吓着你了,马里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菲尔德神色肃穆地问。
“没什么!方才马里大夫见我身上深口太深、太骇人,所以吓了一跳!”克罗采语声平静,脸上神色甚是和缓,一时之间,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清淡温柔之气,慢慢地在余晖退去的黑夜中弥漫开来。
“是这样吗?”
疑问声中,微风再次轻拂,拂过众人衣衫、吹向缥缈天际,轻轻开启淡薄的黑幕,幽微的月光自半掩的云中露出,洒在克罗采紫蓝色的顾长身影,将他映得一身银白光透,彷如天使下凡、精灵降临,仿佛是虚幻杳然、不曾存在于这世间的绝美生命体。
众人屏息看着月光下绝美、奇异的身影,脑中满是疑问与不解,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心魂般,没有人再去追问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追问何以堂堂一个脚医会被一道伤口吓得惊惶失措、何以克罗采能与豹子沟通、何以他深裂的伤口不再出血、何以……马里喊她为妖女?
众人像是全傻了般,没有人再去细想其中缘由……
???
黑夜中,一行人策马回到狩猎行宫。
此刻,祈月神殿中,灯火通明,菲尔德抱着浑身是血的克罗采一路往寝宫直奔。
侍女们赶忙迎上,然而,当他们看见尾随在君王身后的黑豹时,个个吓得惊声尖叫、花容失色。方才,在树林中,克罗采坚持要先行回宫,他撕下一方衣襟,随意将右肩包扎了一下,“放心,我也懂得一些医术的。”仿佛要菲尔德放心似的,他显得一副没有大碍的模样。
然而,回宫的路途毕竟遥远,加上山路曲折,菲尔德虽已尽量策马缓行,但从马鞍上传来的震动,仍是不停牵痛克罗采背上的伤口。
克罗采紧闭双眼,大厅灯光映照下,失血过多的脸庞,益显苍白,他整个身子瘫软在菲尔德怀中。这伤,让他有些虚脱无力。
“传御医,快传御医!”菲尔德对退避在一旁的宫女们叫嚣着。
“不,别叫御医来。”不知何时,克罗采已经醒来,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吓人。
定眼看着怀中虚弱的人儿,菲尔德脸上神色甚是难看,激动的言语自唇齿间迸射而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流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怒气中,绿眸锐光让人不敢逼视,“什么花之精灵、什么奇特的力量,受了伤还不是一样软弱不堪!”
看着神色激动的菲尔德,克罗采伸出一只纤白手臂,缓缓攀上他颈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口吐微弱的声息,紧贴在他胸前,倾听他强烈起伏的心跳。
突如其来的温柔与亲昵动作,像一方冰凉的池水,浇熄了菲尔德如火焰般激昂狂热的情绪,轻抚着克罗采身后的长发,望着一双温柔明亮的紫蓝色深眸,一股没由来的痛楚隐隐窜上心头,让他痛得有些莫名、有些迷惘、也有点不知所措……
一脚跨进寝宫,菲尔德将克罗采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你请宫女们帮我准备一盆温水,我的伤口我自己可以处理。”克罗采的精神似乎恢复不少。
拗不过克罗采的坚持,菲尔德命女侍为她打了一盆温水,并准备干净的替换衣物,偌大的寝室里,两个人对望而坐。
“我要疗伤、换衣服,你不出去吗?”克罗采问着。
“你伤在背后,需不需要我请女侍们帮忙。”
“谢陛下关心,我自己处理行了。”
“那……我待会儿再过来。”菲尔德虽不放心,但还是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