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 拨弄耀眼的金发, 凝望青蓝天空,菲尔德似乎若有所感,“我竟然是父皇与母后惟一的孩子。”
“菲尔……”这样孤独的表情,克罗采第一次看到。
菲尔德扬起一抹轻笑,轻掬起眼前担忧的脸庞,“放心,我没事,倒是你……”关怀的话声突然顿住。
“我怎么了?”
“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一抹无奈的神色出现在克罗采脸上。
“难言之隐?是吗?”菲尔德的双眸凝视克罗采,似乎要将他的心看透。“所以疯狂的索求,疯狂的做爱,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吗?不像你啊!这般懦弱!”
默默地,克罗采只能垂首不语,菲尔德说的没错,对爱情,他的确懦弱得让自己都嫌恶。
“不能告诉我原因吗?”菲尔德探寻着,“是不是……跟你的身世有关?”
“我……”为难再次覆上他的俊容。
这样的神情,让人颇不忍心。“真是……那么难启齿?”
克罗采低头不语,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该怎么说呢?就算说了,菲尔德也未必能理解,他们的世界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
叹了口气,菲尔德不再追问。从身后拥住克罗采,低下头靠在他肩上,双手在他腰间游移着,“我可以不问你的身世,但是,答应我,别再逃了。”
抚着腰前菲尔德温厚的手,他困难似地道:“我……原本就不属于这儿。”
菲尔德愠容顿现,“够了!你还不明白吗?”怒吼一声,他粗暴的扳起他的脸,强硬夺去他的唇。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像个弱肉强食的侵略者,无情的啃食口中猎物,直到……白净肌肤淌下血丝。
克罗采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即使菲尔德弄伤了他。不怪他,是他自己没有勇气挣脱传统与道德的束缚,是他明明爱着菲尔德,却又不敢大胆抛下一切与他厮守终生;是他懦弱,是他不够坦率,所以……不怪他!
轻拭去唇角的血丝,菲尔德冷瞪着克罗采,“记住,你可以不属于这儿,但,你属于我!”像是帝王对自己领地的宣誓。
久久,克罗采终于扬起一抹轻笑,“你……真是霸道。”
他真是服了他,竟然能这么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人,这么忠于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知道,就是这样的气度,就是这样无畏的狂傲,自己才会如此心折、如此深深着迷不舍离去。
“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商量的空间,惟独你,没有!”菲尔德要克罗采彻底明白。
“菲尔!”多么令人动容的告白。
菲尔德充满霸气的双手再次紧拥住克罗采,“我有东西给你……”说着,他将套在自己手上一只如凝脂剔透的戒指拔了下来。
“这是?”克罗采睁大眼睛看着菲尔德递上来的白玉。
“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家传羊脂白玉……”握着他的手,菲尔德将戒指套入他白皙的指节中,“这白玉是伊克第纳家族世代相传的定情之物,相传,只要将这戒指送给心爱的人,两个相爱之人就能共结连理。”
“那你……将这样的东西送我,是何用意?”
“你说呢?”菲尔德反问。经过方才的对谈,他不相信克罗采不知道。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紫蓝眸中闪着亮丽。
“嫁给我。”菲尔德一脸肃然,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娶他。
“你想清楚了,我是个男人,而你是卡斯提罗的帝王,我无法帮你传宗接代、承传子嗣,娶这样的我,你不后悔?”
“不后悔。”菲尔德毫不犹豫的答道。
“往后的日子,你将背负全国子民的指责,说你件天逆地、倒行阴阳,娶个男人为妻,你不怕吗?”
“不怕!”坚定的眸中,满是刚毅。他执起他的手,轻啄了一下,“这辈子能令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离开。”菲尔德深深凝视着他,“当我翻遍整座皇城,遍寻不着你的踪迹之后,我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将你紧紧绑在身边,为什么不将你藏在只有我看得见的地方?为什么这么多、这么深的爱,还是留不住你?我好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将你心中的不安连根拔起!”
“菲尔……”他的爱,深深感动了克罗采。
“传说,这白玉戒指能将相爱的两人紧紧拴住。”
是吗?克罗采向来不信这些乡野传闻。“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要是哪一天你的爱人又逃了呢?”“我会追。”
“怎么追?”
“天涯海角、龙潭虎穴,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永远不放手!”
“你……”像是被他浓烈的真情给骇住。
“我会追得你无路可逃!”他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别再逃了,求你!”
“菲尔……”这份深情,带给克罗采前所未有的撼动。
从小到大,他不曾被人如此深深渴求、也不曾被如此的深情呵护。对他而言,菲尔德像海、像激流、像清泉,像不绝的水源,注满他荒芜已久的心田。
紫蓝眸中,终于漾起一片深情,不再迷惘、不再逃避,他一把环住他的颈项,将套着白玉的手指没入金色发丝中;自动地凑上红唇,深深的吻上他。
两个人、两颗心,绵密紧紧的交缠着。
???
菲尔德·爱尔·卡斯提罗大帝大婚了。
在金色亮丽、庄严堂皇的卡斯提罗神殿里,他与克罗采立下深情不渝的婚约。
不顾众人的反对,不管外界的辱骂之声,菲尔德牵起克罗采的手,在天神与太阳神的见证下,立下永生永世的神圣婚约。
众臣虽觉皇帝荒诞不经,但放眼朝中上下,君王的雄才伟略、聪明才智,均属上上之选,卡斯提罗在他的治理下,不仅国泰安康、人民安居乐业,朝政亦有条不紊、赏罚分明;若摒除他喜欢男人的癖好不说,倒是个贤明之君。
大婚之后,克罗采并不让人称他为“后”,毕竟,他并非女人。
众家臣子大多尊他一声大使或先生,简居宫中,他不奢华、不骄纵,而淡泊名利、温暖明亮的个性,像一颗光芒内蕴的宝石,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着。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众人对于皇帝陛下与克罗采的婚约似乎也逐渐接受。
绿茵草原、山巅水湄;或在竹林花道、田野乡陌,可见一金一蓝的身影,策马同辔,或轻语、或谈笑,执手相扶、连袂同行。虽然同为男子,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用旁人言明点破,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情感深厚的恋人。
对克罗采而言,婚后这半年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这样如童话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个云雨交加的午后起了变化。
正是深秋进入寒冬的时序,不多雨的季节,意外地飘起雨丝。
菲尔德出城巡视,克罗采留在宫中,他正在研究新品种的花卉。
“不得了啦!克罗采先生,不得了啦……”花圃外传来宫女的失声惊叫,及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
“什么事如此惊慌?”克罗采忙问着。
“克……克罗采先生……”宫女喘得几乎结巴,“陛……下,陛下受伤了!”
“受伤?”克罗采急了,“他人呢?在哪儿?”
“在内殿,御医请克罗采先生赶快过去,若晚了……只怕……怕……”
克罗采青白了一张脸,火速往内殿奔去。
一见到榻上的菲尔德,他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