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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男人。”克罗采仰起头,话声清晰响亮的在大厅中落下。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君王,他们可以预期君王的愤怒;因为,克罗采这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也太离谱了!

  众所皆知,皇帝陛下对克罗采不仅宠爱有加,还史无前例地让他住进祈月神殿;不用说,君王原是想立他为后的。没想到,今晚竟会有如此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这不仅让众人震愕不已,也让菲尔德蒙受前所未有的耻辱——皇帝陛下爱上了一个男人!

  碧绿色双眸直瞪着克罗采,眼中燃烧着两簇火焰,仿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他铁青着一张脸,紧握的指关节喀喀作响。倏地,他走下那张君王所属的鉴金椅,在与克罗采相距不到两尺的地方,拔起腰间的长剑,挥砍而下。

  这一剑,来得既快且毫无预警,众人均大叫出声,甚至掩面不忍卒睹。

  克罗采也是一惊,他没料到菲尔德会突然出剑,剑尖从他的颈项直劈落至腰际,雪白衣襟刷的敞裂,银白色腰带应声落地,但克罗采身上没有任何伤回,菲尔德只是划开他的衣袍,并未伤他。

  毕竟……他还是舍不得。

  此刻,从克罗采敞开的前襟,众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克罗采白皙平坦的胸膛,他的确是个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克罗采男性的躯体,彻底粉碎菲尔德最后仅存的希望与理智,他再也无法遏制心中愤怒的火焰,几乎是狂吼的喊道:“来人啊!把这个叛徒、这个骗子……给我拖下去!”



  很快地,克罗采被一群侍卫带离大厅。

  罗兹伯特、雷斯里及葛尔诺等人站在一旁,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狂怒得失去理性的皇帝陛下。

  在葛尔诺的印象中,他还不曾看过君王在众人面前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

  二十岁的年轻帝王,常有着让人感到害怕的沉稳。似乎是一种习惯,菲尔德总喜欢站在一旁,冷眼地看着周遭,用那双炯亮深澈的碧绿眼眸,不动声色地直盯着敌人;冷静、大胆,是君王给人一贯的感觉,像一头狩猎中的豹子,只想着如何撂倒眼中的猎物,吞吃入腹。

  然而,今夜,君王不一样了……为了一个女人,不,为了一个男人,他卸下那张尊贵的王者面貌,成了一个平凡的男人。此刻的他,只是个为情所困、为爱疯狂的男人。

  他失去了冷静、失去了沉稳,他的心被强烈的情感风暴撼动着……

  ???

  澄亮的、金黄色夕阳余晖,自帘幔后微微洒人,映落在长桌上一张白色信笺。

  菲尔德瘫坐在长椅上,望着白色纤薄纸张,微支着头,若有所思地想着……

  桌上的白色信笺,是大神官奥菲莉雅以鸿雁传书送来的信函,信中的内容无非是要他尽速返回首都勒拿,毕竟,春季狩猎大赛结束已有半个月之久,众家大臣早已陆续辞行离去,惟独皇帝陛下还迟迟不肯起程回宫。

  一国之君,当是心系社稷、凡事以国体为重,现下却终日流连于行宫中。是以,帝国第一大神官奥菲莉雅急急修书,希望陛下能早日返回宫门。

  ???

  月光下,马蹄轻踏的足音,在黑夜中缓缓响起,望着牢狱外围高耸的城墙,菲尔德眼中闪烁着几许迷惘。

  这是第几次了?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独自来到这山崖之颠,位处偏僻、几乎与世隔绝的牢城。

  为什么?还是想见他吗?他是个男人啊!

  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呢?这是菲尔德一直想不透的问题,依克罗采的个性,不会无故这么做。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有些后悔,因为他没有给克罗采任何辩解的机会。

  可是,就算辩解了又如何?欺君之罪,罪无可赦!不管如何,克罗采身为男人的事实是永这不会改变的,

  那么……他为何还要在城墙前流速徘徊呢?

  想见他?如果不再见上一面,他太概无法死心地踏出这行宫一步吧!

  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地被克罗采吸引呢?他也不懂自己。

  刚开始……是讶异于他惊世的美貌,一心只想征服美人。后来呢?后来就像着了魔般被他身上那股奇特的气质给迷惑,温暖柔和的感觉、奇异神秘的气息,深深蛊惑着他向来不为所动的心魂,让他疯狂的陷溺其中不可自拔。

  克罗采就像那香醇诱人的美酒,未饮之前,芳香四溢、令人神晕目眩;入口后,才发现静谧如水的酒液,竟如此浓馥香郁、猛烈之气直袭胸口;酒醒后,又因宿醉之痛,痛切难耐!

  烈酒如火、灼心烫肺,甜浆蜜液、刺骨蚀髓。

  饶是如此,菲尔德却仍无法忘记酒汁入体后,那股将醉末醉、微醺之际,全身酥软、飘然欲仙的感觉;像个深受酒精毒害之人,明知它害人匪浅,却怎么也无法将之抛丢。只能在深恶痛楚与极致欢愉间挣扎,在爱与不爱之间摆荡!他的灵魂被一分为二,被那个有着绝美容颜的男人克罗采给无情撕裂了。

  第五章

  相思

  菲尔德策马来到牢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见到皇帝陛下深夜到访,个个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惺忪的睡眼顿时瞠得老大。

  牢狱长奥伯拉亦匆忙出迎,“未知陛下来访,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奥伯拉拜跪在地,恭敬地说着。

  “深夜来访,原属意外,尔等毋需多礼。”菲尔德话声虽温,仍掩不住他天生的帝王之气。

  “谢陛下。”奥伯拉起身,立在菲尔德身侧,垂首问道:“陛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来……看一个人。”菲尔德沉吟的声调中透着一丝冷凉。

  奥伯拉原以为皇帝陛下深夜策马来这囚垢之城,必有要事交办,是以战战兢兢,此刻,听到陛下是来探监,不觉松了一口气。

  “敢问陛下,欲探何人?”奥伯拉恭敬地问着。

  “克罗采……”吐出这三个字时,唇舌间似乎有些苦涩。

  奥伯拉心头微微一震,略微抬头看了君王一眼,缓缓答话:“是,容微臣为陛下领路。”

  奥伯拉手执火炬,领着菲尔德进入牢城。

  一步下幽暗的石阶,浓厚的潮湿霉味与森寒戾气立刻迎面而来,菲尔德不禁倒抽一口气。

  年久失修的黑垢城墙,映着飘忽晃动的烛影火光,透出一股怪异的恐怖与阴森;踩上坚硬如冰的石阶,菲尔德突地涌起一股悔意与懊恼,他竟将那白净美丽如天使般的克罗采关在这种地方。

  看到君王脸一闪烁不定的神情,奥伯拉适时地开口:“启禀陛下,这牢城虽不甚舒适,但居住起来倒也安稳无虞。”看样子,奥伯拉已看穿菲尔德的心思。

  “他……住得还习惯吗?”菲尔德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这……”奥伯拉有些迟疑,“这事说来有些话长。”

  “什么意思?克罗采出了什么事?”菲尔德的语气失去了先前的平稳。

  奥伯拉忙道:“不,不,克罗采先生很好,不仅好,而且……”

  “而且什么?”

  “这说来真是奇特,克罗采先生来此不过半个月,这牢中所有人犯,全以他马首是瞻……”

  听到这儿,菲尔德泛起微微的笑意,关于克罗采的奇异之处,他早已见怪不怪;对奥伯拉之言,他更是不感讶异。“他又做了什么事?”

  看到君王绽开的笑颜,奥伯拉突然想起克罗采初来乍到的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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