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第三者嘛!想太多也没有用。
“别玩了,小心你阿娜达看见,你又吃不玩兜著走。”没心情的推开巴在背上的人,夏杰有气无力的提醒,万一出事他可不管。
梓泉并不是那种醋劲很大、什么醋都吃的不讲理的人,从大学时代认识到现在,对他们这伙人兄弟般的交情亦颇能了解;可是就算知道崇恩老是不正经的举止,从不带任何暧昧的情愫在,真正爱他的人一定很难完全不介意吧!
就好像他看见朱炎抱著周迅,无论任何理由都会在意。
度量再大,总有个限度在。崇恩虽然专情,却偏偏花名在外,当他的情人的确很难安心。不过,之所以花名在外,还不就因为他老不正经!
“所以我聪明,把他留在家里看家啦!”项崇恩的口吻颇为得意。
“别太自信,你这人运气不好,难保……”拉长尾音,夏杰故意出言恐吓。
“呸呸呸,坏话不灵好话灵,什么难保不难保,我还汉堡哩!”打断夏杰的话,项崇恩翻了个白眼,却因为发现他有力气开玩笑而松口气,终于放开他在旁边坐好,随即道:“小杰,你知道吗?有人说,人生有三难。”“哪三难?”没想到崇恩也会说教!夏杰好笑的望著他。
“第一难,是看空;第二难的是包容……”
“第三难──是原谅。”难得正经,项崇恩看起来就像另外一个人,神情认真的开导著:“我是不知道那个周迅是哪颗凤梨哪颗芭乐,我只知道你不是圣人,炎当然也不是,就算炎真的对别人动过心好了,既然你们现在是相爱的,又是好不容易才把话谈开,何不选择原谅,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说穿了,是固执惹的祸。
要不是两个人都固执,谁也不肯先向对方表白心意,怎么拖也不会拖那么多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相爱,只有他们还在伺机而动、观察对方的心意,观察了几百年还没半点进展。感情在暧昧不明时最美,但他们也暧昧不明太久了吧!旁边的人都看得跳脚,唯独当事人不急,未免太欠扁了。
收回放在海平线的视线,夏杰蓦然转过头,直视著项崇恩问:“你说,我为什么非他不可,你怎么能确定我是爱他的?”
突然间,他好想逃避自己对朱炎的感情。就算是欺骗自己也好。
“现在的人真的很奇怪,干嘛用理论去堆砌分析自己的感觉?就算人家看不出来你为什么爱他、是不是就是他了,然而你自己知道你爱他不就够了吗?谁能走进别人的心中,又有什么资格替别人评断情感的问题?”
知道夏杰只是想逃避,项崇恩不客气的批评起来。
“要理由?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爱上一个人,只需要跟对方交错一个眼神的时间就够了。”简单说,就是根本不需要理由。叹了口气,他语重心长的道:“何苦把爱的理由详细解析、一一确认,才敢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
“不确认,怎么知道会不会错了……”无论如何,夏杰还是想逃避,不由得轻叹:“爱一个人,付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该有所期望?有时候我望著朱炎,就是会忍不住想著爱上他的理由,想著为什么就是他了呢?”
想著自己是否非朱炎不可;想著自己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又会爱上了男人……虽然,项崇恩的话对他有种当头棒喝的效果,许多感觉却还是如此错综复杂。
“小杰,爱情如果是那么理智的东西,它还叫‘爱情’吗?”项崇恩轻叹。
爱情不是礼物,不是对方替你做了什么、为你付出多少,才构成你对他的爱;除非自己感觉对了,否则任何理由,都不能让一个人爱上别人,包括同情和感激。既然如此,又为何苦苦寻找爱上对方的理由──何况夏杰很清楚他爱朱炎。
“解析爱的理由,是人类一种病态的习性。”见他沉默了下来,项崇恩突然从防波堤上站起来,伸著懒腰舒展四肢,感慨道:“好像不确定,付出太多便没有价值,岂不是很可笑?爱情,本来应该是很单纯的两个字,单纯地付出、单纯的获得、单纯的关心、单纯的喜悦──附加了人心难以剖测的杂质,附加了人类自以为需要的现实条件,才变得复杂难懂。”
仰头望著他,夏杰缓缓露出真心的笑容。
“笑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他在笑,项崇恩索性俯望著他质问。
“发现你成了理论派,总觉得很怪异。”夏杰摇了头,似笑非笑的笑著。
“啰唆。”项崇恩自己都脸红起来。
难得说了一串有道理的废话,这小子也不给他一点面子。
“谢谢你。”顿口气,夏杰衷心的说了三个字。不管他和朱炎的未来会如何,他都不会忘记项崇恩真诚的关心,和义无反顾的友谊。
一如他不变的想法──项崇恩真的是个好人。
看见崇恩和梓泉很幸福,他真的感谢老天爷。项崇恩是值得获得幸福的。
“三八,老说些无聊的话你腻不腻。”吁了声,项崇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望著远处缓缓升起,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太阳,两人再次陷入了平和的沉默里。
人生美景能有几回呀?不贪恋几眼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
捧著属于自己的东西,夏杰毫不眷恋的走出公司。
“夏杰,你等等!”得知消息追出来的萧翊沣拦住夏杰,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到角落,不能谅解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辞职?是因为我吗?
”
扪心自问,虽然一再表达好感,但他并没有太逼迫夏杰。
“不完全是。”夏杰淡淡一笑,无意否认部分原因。
一如他在意周迅,他相信朱炎也会在意他的生活里有个萧翊沣。
他无法不去想像朱炎的感受,当作这件事不重要。当然,不管和朱炎有没有结果,他都不打算和萧翊沣在一起,也不想跟谁牵扯不清下去。
辞职或许是消极的作法,却是跳脱混乱最简单的选择。
“不完全是,代表你之所以辞职,的确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我吧?”夏杰面对他的时候,大多是紧张和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态,萧翊沣几乎不曾看见他如此的笑容。体认到他心意已决,他忍不住咄咄逼人:“逃避,是最差劲的作法!”
听见耳熟的讽刺,夏杰楞了一下,不由得苦笑。
用词不同,却同样差劲是不?
“我从来不曾这么用心对待别人,你为什么连追求的机会都不给我?
”面对夏杰因为无话可说而充满抱歉的神情,萧翊沣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喃喃自语起来:“难道你在记恨你刚进公司的时候,我让你负担过重的工作量吗?”
当时他之所以刁难夏杰,也不过是为了跟他多些相处、接触的机会。
“不,我很感谢课长的提携,让我在工作上很快进入状况。”夏杰微微一笑,轻叹道:“只是,我不值得课长对我特别用心。”
“你说你不值得,那什么样的人才值得?”萧翊沣没好气的道。
毫无疑问,他讨厌夏杰这套公式化的说法!好比要甩了别人,还假惺惺说什么“因为我不够好,所以配不上你”的用语一样,都是屁话!
不用说,正因为这套屁话他以前常用,听起来不免格外刺耳……“虽然谈感情不该要求回报,用利益方式去考量太现实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是否能互动、心意能否相通很重要。”单方面付出久了,却换来怨恨对方不被感动又是何苦?“你不认为能回应你感情的人,才值得你用心、成为你宝贝的对像吗?”这是他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