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面对众多选择,白苹虽然面现兴奋,却又不得不对渥夫感到些微歉意,“你不就得吃我吃过的东西了吗?”
“你有肝炎吗?”他问得不经意。
“应该没有吧。”这,应该不是问题所在吧?
“那就没关系了,快吃吧。”渥夫将五颜六色的一盅盅冰淇淋推到她眼前,“等溶了,可就都一样——不好吃了。”
白苹终于放下顾忌,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一匙匙地瓦解桌上的彩色王国。
“青芒的不错,蔓越莓的酸了点,甜橙的好香……”
她开心地一口一个结论,边吃边玩似地,半天之后她才发现坐在对面的渥夫连一口都没动,眼神只是停留在她脸上和开心的舌尖。
“你干嘛不吃?”
她暂时偃下兴奋的心情,提醒自己别忘形得意,忽略了她这得来不易的新朋友。
“你先吃吧,我得空着肚子吃待会儿剩下来的。”
“别这么可怜吧!”
她挖了一勺甜橙口味的冰淇淋送进渥夫口中,却忘了这个汤匙她才刚刚舔过。
“甜吗?”她期待地翘首问着。
“甜!”
渥夫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心底知道他所谓的甜味其实是来自于那把碰过她舌尖的汤匙罢了。
“给了我这么多选择,”白苹叹口气摇摇头,“你不怕我的舌头最后冻麻了,反而分不出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吗?”
“给了你这么多选择,”他无所谓耸耸肩,“是不想让你有错过了选择的遗憾。”
她睇着他,眼底攀起浓浓的感动。“渥夫,你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他睇着她那因尝多了冰淇淋而变得更加艳红的小小尖舌,想起了初抽芽的蔷薇。
“你像个大哥哥,很会照顾人。”白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是吗?”他摇摇头并不苟同,“不,我没有,既没有弟妹也没有兄姐,我是独生子。”
“那么,”她又露出了殷切期待的笑容,“你一定很想很想要个妹妹喽?”
他没作声,因为他知道她想的是怎样的答案,却没打算满足她。
他虽然没有妹妹,可心底非常清楚,于她,他绝没打算只当成个妹妹。
“有了哥哥并不代表就不会寂寞。”渥夫盯着白苹,出声提醒她。
“那倒是,我就有个哥哥,”她叹口气收回了笑容,“可那真的并不代表就不会寂寞。”
“你的寂寞是来自于性格封闭与言语不通,跟有没有哥哥没有关系的。”
“你好像……”她眼里添加着崇拜,“很了解我?”
“你的寂寞,”他伸出手轻轻点着她的鼻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回家的路上,白苹坐在单车后座环抱着渥夫腰际,两人漫天漫地的说着话,压根不觉他和她是初识,倒像是久违了多年的老友。
到家后,当白苹得知渥夫的家竟与自己家在同条街上时,她再度吃了一惊。
“你家竟然离我家这么近?”
她抬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着街尾那幢被附近人们蒙上了层神秘面纱的古老大宅。
听妈说,那屋子里住的是一户不喜与人来往的孤僻家族,传闻中,他们似乎是中古时期的一支贵族后裔,眼高于顶,不屑与一般人交往,可真令人想不到,这样的家庭里竟会培养出像渥夫这样平易近人的孩子。
“我已经在这里快住满三年了,而我们,”白苹深觉不可思议,“竟从来不曾见过面?”
渥夫没作声,其实他常会忍不住在暗地里远远瞧着她的,只是她毫无所觉罢了。
“明天起我来接你上下学,也好顺便帮你练习练习意大利话。”
没征询过她的意愿,他就径自帮她作了决定,而她也反常地不似以往厌恶陌生人亲近的习惯,竟也接受了他的建议。
她甚至有些期待那来自于他的照顾与保护了。
“渥夫,你对我真好,你是我的神灯精灵吗?”
白苹说得真心,在她嘴里的味蕾上还残留着十多种冰淇淋的沁心滋味,心底更是因着被人重视而甜甜如蜜。
“如果我是,”他睇着她,“那么,你还想要些什么?”
她思忖了一会儿,亮出了孩子气的笑容。
“我知道这要求奇怪了点,但既然你也住在这附近……”她闪亮着回忆的眸光,“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很可爱很漂亮的金黄色小狼,喔,不,三年了,它应该长大了点,他的毛和你的发色很像,金灿灿的,喔,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的头发像狼毛,我的意思是……”
她微有局促地搔搔头,半天接不下去。
“你喜欢那头小狼?惦记那头小狼?想叫神灯精灵找它出来?”他瞅着她。
“是呀、是呀!”她拼命点头,“事实上,我还帮它取了个叫‘蛋黄’的可爱名字,它有点儿倔有点儿傲,可真的真的好可爱,我觉得它应该也会惦着我的。”
“很奇怪,你看来柔弱得像只小白兔,又怎会去想养只狼当宠物?”
“不是宠物,”白苹急急解释,“虽然我真的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后来我想通了,对一头狼而言,外头辽阔的天空才该是它的家,我只是很挂念它,很想看看它是否元恙罢了。”
渥夫睇视她片刻后,慢慢出了声音,“来,看好,学起来吧。”他将自己双掌交抵胸前,做了个倒三角形的手势。
“这是什么?”她看傻了眼。
“这是种自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神秘魔法,来,照着我的手势做。”
她伸出双掌学着他在自己胸前比了个倒三角形,再傻傻问:“然后呢?”
“然后?’
他看着她,一本正经。“你必须闭上眼睛念句‘訇钹魃吁奴’,在脑海里说出你的希望,不久之后,这个希望就能实现。”
“慢一点儿,渥夫,”白苹一脸的急,“你念得太快了,再来一遍吧。”
“不是我想笑你,白苹,你的语文能力真的差了点儿。”
接收到她的瞪眼后,握夫气定神闲再念了遍方才胡诌的咒语。
他想笑,她可不,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儿是很认真在许愿的。
他叹口气,因为她的虔心,因为他是她的神灯精灵,或许,他是该帮她达成心愿。
三天后的中秋夜,如顾子秋事先预告的,爸爸和白芜缺席了,这是个冷冷清清的中秋夜。
可在睡前当白苹正准备合上窗时,院里的一抹灿金色勾起了她的注意力,咕咚咚的跑,她连睡袍都没加,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就急急跑下了庭院。
“蛋黄!”
她发出了开心的大嚷,趋前俯身抱紧着那头几乎已经要超过她胸口高度的金色小狼。
喔!不!这会儿的蛋黄已不再是头小狼。
虽然,金黄美丽毛色依旧,可他的身形已拉长而略见雄伟了,介于小狼与成狼之间的体型,它的颈间有圈竖立的深褐色梗毛,四条腿刚猛健劲,神情傲然而不驯,那双眼带着睥睨一切的霸气,还有他那微龇的森森白牙,看得出已然长全。
这样一头浑身散发着野气的兽任谁见了都要心惊,可白苹没有,她见了它只觉安心与开心,由它传达给她的种种感觉,她深信蛋黄是不会伤害她的。
“嗯,渥夫教我的魔法真的很灵耶,明天我一定要去谢谢他,还要再问问,”白苹搂着蛋黄亲了又亲,也再度见着了它那近似于脸红的反应,“他到底要不要个干妹妹?”
蛋黄低鸣吐气,似是对这样的提议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