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类似于吻的动作之后,它跳上了窗台。
回过头,它再瞧了眼熟睡中的白苹,接着它轻窜一纵,由窗口跃回了夜色里。
金色小狼迅速地离去。
* * *
“喔!天哪!谁能告诉我我心爱的儿子究竟在哪里?”
泰德·道格拉斯家中,他伤心的妻子白兰琪正在低头饮泣。
“没事的啦,白兰琪。”哈比古纳先挤出了一个酒嗝才能继续说话,“谁都知道咱们道格拉斯家族的本事,谁敢绑架我的宝贝金孙?”
“是没人敢绑架,怕只怕……”泰德出了怨语,“他是离家出走的,怪不得渥夫,有个整天迷迷糊糊发脾气就会变成天鹅的母亲,连顿晚饭都吃不安宁,换了是我,我也会想要离家出走的。”
“泰德·道格拉斯!”白兰琪竖直了头上黑色的长卷发,声调提高了八度,颇有再度变身的架式,“你、在、说、什、么?”
“我说”
不见了独生子的愤怒让泰德失了控制,骂人的话正要出口,却在此时,三个人的耳朵里同时听到了撞门的声音。
“别吵了,一定是渥夫!”
哈比古纳起身离开剑拔弩张对峙中的儿子媳妇,来到门口转开门把。
“我早说了这孩子没事的嘛,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就爱穷紧张……”
他的话停在半空,他开了门,门外并不是他的宝贝孙子,而是……
“一头黄色小狗?!”
哈比古纳捉了捉头上仅存的几根头发,“这是怎么回事?泰德,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的?”
“我没有,爸爸。”
泰德恭谨回话一胜困惑,他瞪大着眼看着那头金色毛发的小家伙无视于三人愕视,昂首阔步迈进家里,那神情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的自在,它甚至对着哈比古纳起了轻吼,似是对于他说它是狗的话感到极度不满。
“天哪!是渥夫!是我的小心肝宝贝渥夫!”
白兰琪发出尖叫,冲到了金色小家伙身旁。
“瞧瞧它的蓝眸子,只有我的小宝贝才会有这样漂亮的蓝眼睛,相信我,我是他妈咪,绝不会看错的。”
“我的小渥夫,他变身了?”
泰德也跟着来了小家伙身边,跪下身他用着崇慕眼神摸索起儿子身上的金色绒毛,“喔,以人兽之神圣名,瞧瞧他,爸,你的老花眼镜该换了,他不是小狗,我泰德·道格拉斯的儿子——”他用着兴奋的嗓音道:“是、头、野、狼!”
“是狼吗?”哈比古纳开始擦眼镜了,末了,他蹲下身和儿子一样用着敬畏且抱歉的眼神睇着金色小狼。
“没错、没错,怪只怪渥夫还小,让我看走了眼,没关系,等他大点时就会变成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狼,而不像我们只能是可怜的小田鼠、愚蠢的猫头鹰和胆小怕事的无尾熊了。”
“还有……”泰德哼了哼压低声音,“一只空有啄人气势的白天鹅。”
白兰琪没空瞪丈夫,因为这会儿她的心思已全被儿子变身的事实占满了。
“是呀!”她目中满是星芒,“长大之后,我的宝贝将会是个伟大的狼人,在咱们人兽族有记载的历史里,可以变身为狼的狼人多半也都会在人类历史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若非一国皇帝,也会是名震一时的大将军,像法国的拿破仑、罗马时期的罗穆洛斯及雷摩斯英雄……”
“别忘了!”哈比古纳提醒媳妇,“英国的开膛手杰克也是狼人的另种典范。”
“那不同的,爸爸,”白兰琪维护地用力揽紧着她的小心肝,“开膛手杰克出生在个破碎的家庭里,自小便失去了亲人的照顾,我的渥夫不会变成那种‘人面兽心’的坏东西的。”
“别紧张,好媳妇儿,开开玩笑罢了,”哈比古纳笑呵呵的抚着小狼,“我们道格拉斯家的子孙当然是不会变成那种坏东西的。”
“是呀!”泰德抬高了胸膛,“我泰德·道格拉斯的儿子肯定会比那些什么狗屎蝙蝠侠或狗屎蜘蛛人的人兽族后裔更加出色,哼,什么蝙蝠蜘蛛的小家伙,加起来还不如我儿子的一根爪子来得本事呢。”
三个人愈说愈兴奋,似乎已帮小金狼预见了个光明的未来。
没人注意的空档里,小金狼排开了众人的手,悄悄地踱进了书房里。
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当白苹发现床上“狼”影杳然时,她哭了好一阵子。
她甚至还跑到哥哥房里翻天覆地大搜检,末了,她不得不接受事实,蛋黄是自行离开的。
因为白芜房里并没有留下解剖任何小动物所留下的痕迹,而她的窗台上却留有小狼离去的爪痕。
她很伤心,因为她一直以为小狼喜欢她,就像她喜欢它一样的强烈。
她并不认同白芜说她只是一厢情愿的说法。
三年快速过去,白芜早两年前就上了中学,离开家过起住校生涯,而白苹虽已上小三了,可因为语言的不通畅及她本身的冷僻,使得她孤单依旧,她变得安静,不熟的人更因此而认定她是冷漠且难以亲近的了。
这一天,白苹跟着母亲顾子秋,为了办事而来到罗马。
事情办完,妈妈带着她来到了以十七世纪典型巴洛克式风格闻名的那佛纳广场(PiazzaNavona),在那儿她陪着母亲在广场上的露天咖啡座上看着街头艺人和小贩们在身旁穿梭,听着妈妈和朋友谈论着意大利媒体大亨贝鲁斯康尼和影星苏菲雅罗兰曾在此置产过的小道消息。
这些消息自然引不起九岁白苹的兴趣,倒是广场上著名的四河喷泉(FOntanadeiQuattroFiumi)比较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那是贝尼尼的作品,喷泉上有四尊海神的雕像,分别代表着尼罗河、多瑙河、恒河和拉布拉多河。
喷泉之后是贝尼尼的对手伯罗米尼设计的巴洛克式圣塔涅塞教堂(ChiesadiSant,AgneseinAgone),据说,贝尼尼靠近教堂的拉布拉多河雕像故意举起手来遮住眼睛,为的就是要表达他不忍见到伯罗米尼设计的拙劣教堂外墙。
顾子秋见女儿欣赏景物看得津津有味,遂趁势移转了话题,“苹苹,妈知道你年纪小小可已对服装设计有兴趣,而意大利也将会是个很适合你培养这方面能力的地方,不过前提是,你得先将语文底子打好,而不是遇着了事情就索性来个遮眼捂耳,装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的小鸵鸟。”
“我不是小鸵鸟,妈,我只是不想和不熟的人说话里了。”白苹别过头,表明不喜欢这个话题。
“苹苹,这样好吗?”顾子秋将女儿软嫩的小手揉在掌里,“妈去帮你请个家教,专门和你练习意大利话和法语、德语。”
“我不要!”她抽回手,一脸的不开心,“妈,你知道我最讨厌和陌生人相处的。”
叹口气,顾子秋只得先行放下这桩烦心事。
“苹苹,快中秋了,今年你哥哥要准备考试不回来,你爸爸又得到威尼斯出差,家里只剩我们两母女,月饼少买点儿,到时妈妈多煮几样家乡莱,像西湖醋鱼、蘑菇白玉之类的给你吃……
她的声音在露天咖啡座上还没停歇,白苹却已神魂飞离了。
这么快,又是中秋了?
每回中秋月圆,她就会想起一头金毛蓝眸的小狼,一头她曾拥有过一夜的金色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