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那妇人,翠萝立刻倒抽了一口气,只见她的左颊就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一团肉,留下一个可怖的黑色深洞,而左眼灰白无神,静止不动地嵌在眼眶中,另一只精光四射的右眼,则始终冰冷地瞪视着翠萝。
翠萝被她瞧得浑身发冷,又回身看章夫人,眼里尽是迷惑,为什么会出现两个“章夫人”?
那高大妇人道:“纶儿早跟我说过,你是个喜欢到处乱跑的大小姐,果然所言不虚,没有把你看好,真是失策。”
“这……这是怎么回……事?”翠萝语音颤抖,她何时遇过如此古怪的事?
高大妇人道:“都怪纶儿和雪香不小心,提早让事情曝光,事到如今,也该跟你说清楚、讲明白。”
“你……到底是谁?”翠萝说着,眼睛同时扫向两个“章夫人”。
显然这位高大妇人地位较高,她睨视翠萝道:“我是章夫人,我是纶儿的娘,也就是你的婆婆。”
“不!你不是,那天不是你来提亲的,”翠萝猛摇头,指着另一个“章夫人”道:“是她,在枫林山庄,相公也声声喊她娘,现在你怎么又来冒充我婆婆?”
“翠萝,不得对娘无礼!”章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翠萝激动地回头,而章纶和雪香都过来了,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就像捕捉掉入陷阱的小鹿。
翠萝无力地问道:“相公,你……有事瞒我……”
章纶竟也是用同样冷漠的表情对她说:“谁教你改不了活蹦乱跳的个性?不乖乖的待在闺房,跑出来自寻死路。”几句话说得翠萝胆战心惊,“我不懂……”
章纶道:“翠萝,我也不是无情之人,本想让你幸福快乐的过一阵子少奶奶的日子,只要你跟我合作,事成之后,我东方家也不会亏待你。”
“东方家?你说什么?”翠萝虚软地快要昏倒。她的生活向来单纯,如今怎么会碰到这些诡谲的变数?
那高大妇人道:“章纶本姓东方。三十年前,剑神东方羽剑术精湛,无人可匹敌,他以搜名剑为嗜好,藏剑阁中,各式名剑、奇剑、古剑何止上千把,而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得不到名闻遐迩的雷霆剑。后来他排除万难,终于取得雷霆剑,并在那年的中秋血祭宝剑,正要悟出剑中道理时,程杰出现了。”
翠萝惊道:“我爷爷!”
“正是你那自称替天行道的爷爷。可恨哪!”她的眼光如炬,怒视翠萝。
翠萝何时让人凶过?被那妖怪似的妇人恶狠狠的一瞪,眼泪差点流下来,但她竭力克制自己,绝不在这群心怀鬼胎的恶人面前气短。
那妇人又接下去,“失去雷霆剑,又亲眼见到宝剑被折断、熔毁,剑神心灰意冷,置新婚妻子于不顾,远走关外。后来,家人派去寻找的人回报,在沙漠里发现他的尸体和遗物,已经被狼群啃得面目全非……”她的语调蕴含深沉的恨意。
翠萝大概猜出三,颤声道:“你是东方羽的妻子……”
章纶厉声喝道:“翠萝,爹的名讳岂容你乱叫?”
“相……”一句相公已经叫不出来,翠萝道:“你是他的儿子?你不是才二十五岁吗?”
“我是爹的遗腹子,今年已经二十九岁,虚减四岁是为了不让程冈怀疑。”章纶又道:“当年我娘怀了我,投靠她的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姨娘,承蒙姨丈、姨娘的收留,认我为养子,所以我才能以北广城首富之子的身份投入枫林山庄。等待事成之后,便会认祖归宗,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翠萝惊疑地问道:“事成之后?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欺瞒我爹?”
章纶道:“只为雷霆剑。”
“雷霆剑已经断了、毁了,你在山庄五、六年,还不知道吗?”
章纶冷笑道:“那只是程冈掩人耳目的说法,事实上,雷霆剑虽断,却没有熔毁,当年所熔之剑,早已被程杰调包。”
“你胡说!”翠萝的语气也尖锐了,“雷霆剑是一把邪剑,拿了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爷爷熔剑后,天天诵经,为亡灵消灾解厄,雷霆剑已不存在世间!”
东方夫人嘴角撇下,“呵!程杰有好下场吗?十八年前,他为了雷霆剑发狂而死。”
“不,我爷爷是寿终正寝,你胡说。”
“那时你还没出生,没有亲眼看到,当然无法相信,我可是亲眼看他狂笑而死哩!”东方夫人突然用力抓过翠萝,把她拉向身前,“你看到了吗?我脸上这伤口,还有这只瞎了的眼睛,全是拜梅挹翠所赐!”
一听到母亲的名字,翠萝再也不怕东方夫人的可怖模样,大声叫道:“为什么又扯上我娘?”
“哼!你这个千金小姐,连杀母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哈哈!”东方夫人狞笑着。
翠萝如五雷轰顶,“难道是你……你杀了我娘?”
东方夫人睨着翠萝,“当年,我好不容易潜进枫林山庄,打算杀了程杰为夫报仇,竟发现程杰在把玩一把断剑,那正是害我夫君惨死的雷霆剑。这时,梅挹翠不知好歹的出现了,她挺着大肚子!硬是接了我好几招,又用一截断剑插入我的脸,伤了我的左眼,让我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哼!要不是程冈冒出来,我早就一剑杀死她,带走雷霆断剑。后来我才知道,梅挹翠被我打成重伤后,还是把你生下来了。哼!我苦心筹画,让纶儿混进枫林山庄,就是要找回雷霆剑,以察我夫君……至于娶你入门,只是下策,不过呢!让梅挹翠的女儿叫我一声娘,也算替我出了一口怨气。”
东方夫人所说之事,翠萝前所未闻,无法置信。若是空穴来风,东方夫人怎么会说得如此奋恨交加?若是事实,为何父亲从来不说明白?
翠萝的心思已经混乱至极,她问着章纶道:“你们全在骗我!是不是?三师兄,你在骗我?”
东方夫人道:“纶儿,别跟她废话,把她关回房里去。”说罢即拂袖进房,正牌的章夫人也跟着进去。
章纶上前抓住翠萝的手腕,仍柔声道:“翠萝,只要你听我的话,一样可以过好日子,等你助我取得雷霆剑,你还是可以做个享福的少奶奶。”
翠萝使力挣脱,手腕却像被铁环紧紧箍住,她瞥见角落的雪香,慌忙叫道:“不!你会把我交给雪香,你们会杀我,就像杀掉镯儿一样。”想到无辜冤死的镯儿,她心中一时悲愤,忽然记起了自己会武功,于是运行内力,往章纶的腿弯踢去。
章纶不料她会反抗,一吃疼,放开了手。
翠萝拔腿就跑,雪香立刻伸手挡住她的去路,翠萝于是毫不留情的出手。
章纶回过神,快速地点过翠萝的穴道,翠萝不是他的对手,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他的怀中,口不能言,只能含愤看着阴狠难测的丈夫。
章纶抱起她,笑道:“你平常跟莫鸿套的那些招式,根本就是花拳绣腿,哪能迎敌?我看师父收莫鸿当弟子,不过是陪你玩玩罢了,可这也好,省得你来烦我,又要练剑又要闲逛,白白浪费我寻找雷霆剑的时间。”
章纶边走边说:“找了六年,还是找不到,眼见明年就是血祭之年,再不找出雷霆剑,无以告慰先父在天之灵,所以我才不得不娶你为妻。唉,只是辜负了雪香,她已经等了我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