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筋转呀转的,想不出一个适当的措辞。
乔拓好心地帮她接口,「我的前次婚事。」
馥儿腼腆地说:「对,就是那个。这个和那个是没有关系的。」
乔拓奇怪道:「不是烦那个?那妳是在烦什么?」
「我也不知道,」馥儿玩着自己的手指,烦恼地道:「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最近常梦到好几张脸孔,得亲切又很悲伤地看着我……」
乔拓马上猜测到那是她以前的记忆。他考虑要不要把真相全盘托出,但他怕她会承受不了这些打击──明知自己不是无根的浮萍,却有家归不得。
她失踪这么久,竟没有亲人在寻找她。
更严重的是,被他……不,该说是被全乔堡的人联手欺骗。
他决定还是等婚后,等她完全属于他之后,再慢慢向她解释一切。乔拓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声道:「馥儿,妳相信我吗?」
馥儿看他一脸严肃,不解地道:「相信什么?为什么这么问呢?」
乔拓没回答,自怀中拿出一个小锦囊放到她手中。「打开看看。」
馥儿顺从地倒出锦囊内的东西,原来是一条手工精致的金项炼,缀着一块壶形玉佩,小巧玲珑,令人爱不释手。
「送妳的。」
「可是,拓哥哥……」馥儿要说他已经送她好多东西了,但被乔拓打断。
「我虽然是孤儿,但是从小身上就挂着这块王佩。现在我把它送给妳,无论发生什么事,妳都要记得它就代表我。不要丢了!」
馥儿听他这么说,知道这块玉佩的意义非凡,郑重地把项炼戴好,娇声道:「我会小心的保管。」
乔拓满意地看着玉壶坠子垂在她胸前,拢拢她的云髻,「馥儿,妳的失忆症总有一天会治好的,不要太操心,嗯?」
馥儿把玩着玉壶坠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乔拓见她只顾着玩,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那句语重心长的话听进去,不禁爱怜地摇摇头。「至于『那个』……」
这句话简直像是万灵丹,马上就把馥儿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专注地盯着他,洗耳恭听。
乔拓失笑地看着她好奇的小脸。这丫头明明很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刚刚偏还嘴硬地不肯承认。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丝窃喜,关心才会想知道,不是吗?这不正代表她很关心他?只希望她的关心能早一日成为爱。
馥儿见他好半天不作声,忍不住用手推推他,语带催促,「拓哥哥……」
乔拓这才如梦初醒。怎么每次他的心思一飘到馥儿身上,就转不回来?
他略整思绪,眼神变得遥远、迷蒙。「七年前,我和尚书府大小姐李媚情拜堂后,没想到她却在新婚当晚服毒自尽。」他停了下来,心思飘向记忆深处,掀开了冷得泛苦的伤痕。
寥寥几语,说来简单,但是乔拓低沉的嗓音中,仍透着一丝悲哀。馥儿的美眸中升起雾气,她心疼地默默握住乔拓的手。发生这种事,对乔拓这种天生傲骨的男人来说,无异是自尊心上的一大打击和屈辱。
她不由得恨起李媚情,在心中暗骂她,就算要自尽,也犯不着选在新婚夜啊!
死者已矣,但对生者是多大的难堪。
乔拓会意地紧紧回握她的手,一股暖流缓缓渗进他心中,慢慢抚平了当年的伤痕。
他柔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话一出口,乔拓发觉事情对他来说,是真的已经过去了,长驻在他心头的冰冷阴影,也一一溶化──这一切都是因为馥儿。
他们就这样相依偎,静静地享受心灵的交流。
好一会儿后,馥儿才说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
乔拓的目光再度飘渺。为什么这三个字,他当年不知道自问了多少遍,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她真正的心情,而要选择自尽这条路?他悔恨自己当年没有及时察觉她的心意。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决定告诉馥儿一些连他两个师弟也不知道的事。「她留下一张短笺,上面简短地表明,她是为了接近云坡才答应下嫁给我,后来因为自觉对不起我,才内疚地自尽。」他嘲弄地笑笑,「末了,她还好心地建议我改娶她的妹妹。」
馥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李媚情不仅伤了乔拓的自尊,还变相地背叛了他。老天,什么样的女人会做这样的事?她更恨她了。
「表哥知道吗?」
乔拓摇摇头,「云坡太有责任感,他若知道了一定会很自责。」
馥儿在心中默默加一句,所以你就独自承受痛苦。她觉得鼻头酸酸的,很想哭。
乔拓注意到她的情绪转变,两臂用力把她搂得更紧,粗声说:「不要怜悯我,馥儿。」他要的不是她的同情和怜悯。
馥儿吸吸鼻子,认真地摇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可怜李媚情,她应该坦白告诉你。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
乔拓心中万分激动,这不就代表馥儿是真心愿意嫁给他?
馥儿没有注意到乔拓热切的眼光,偏头想了一会儿后又问:「拓哥哥,那你后来怎么没有照她的话娶李媚心?」
乔拓故作惊恐状,「妳希望我娶那个『蛇蝎女』?」
馥儿听乔拓学她那般称呼李媚心,发出银铃似的笑声,把伤感的气氛冲淡不少。「不是啦,拓哥哥,还好你没娶她,不然你的日子呀!啧啧,可难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心肠歹毒的李媚心曾有机会嫁给拓哥哥,她就满心不乐。还好他们没有成亲,她暗暗窃喜着。
乔拓的手指玩着馥儿耳边一撮不听话的云鬓,解释道:「她和媚情是完全不同的女性。媚情柔弱善感,她却跋扈骄纵,我根本不可能会娶她。」他没告诉馥儿,当年李尚书的确曾表示愿意把李媚心嫁给他以为补偿,但被他一口回绝。
馥儿一听放下心,忽然想起一件事,招认道:「拓哥哥,坦白说,那天在相国寺,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乔拓扬扬眉,难得她会主动认错。「怎么说?」
馥儿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打了她两巴掌。」她一说完,又立刻为自己辩护,「但那是因为她实在太恶毒。」
乔拓摸摸她的秀发,「没关系,那天的事也难怪妳会动手。」他不忘提醒一句,「但是下次千万不可以再这么冲动,离她远一点。有事就告诉我,我会处理。」
他不是怕馥儿惹事,而是怕她吃亏,她手臂上的鞭痕尚未完全痊愈,他心疼得很。
馥儿撒娇道:「那时候你人又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告诉你?我一想到『小心』 那身伤,就后悔当时没再多打那蛇蝎女两下。」她柳眉倒竖,小手煞有其事地在空中挥两下。
乔拓好笑地看着她,没想到他这个看来娇柔的宝贝生起气来,居然也会有暴力倾向。他戏谑地说:「妳可千万别再这么做,那天妳才打她两巴掌,就被追得团团转,要是再多打几下,我恐怕得成天把妳绑在身上。」
馥儿一脸不解,「我多打她几下,为什么你要把我绑在身上?」
「好带着妳跑呀,以免妳又跑输人家。」乔拓学她的口吻,说完哈哈大笑。
馥儿不依地半转身,小粉拳落在他结实的宽胸上。「拓哥哥,你怎么可以笑我腿短!」
乔拓享受着她的轻颦娇嗔,大手一伸捉住她柔滑的小手,顺势往胸前一带,铁钳般的健臂轻易就将她紧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