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还是冷浒细心,隔天就帮她拍电报去报平安,还要他们放心。
“拜托,他们俩一个在美国,一个在纽西兰,你多大的人了,好意思为了你自己胆小,就叫他们大老远飞回来呀?”季襄雪又是啧啧二声。
季惜枫就是不好意思,所以反而还一直叫他们别回来;并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呀。“可是你在屏东而已嘛。”
季惜枫能够想像老四此刻必定是频频白眼。“可是……”
没有可是了,因为那头已经挂断线。
“不回来拉倒,稀罕吗?哼!”
季惜枫不禁怨闷地甩下电话,嘴里不忘念念有词。
“臭襄雪,烂襄雪,你考试会得零分,出门会踩到狗屎……不不,牧场上应该是牛屎羊屎比较多,也比较大地,最好呢你还被你们教授当……”
人家她那件事都还没问咧,真是圈圈叉叉圈…
“谁被教授当啦?”冷浒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
“就是没有才气人嘛。”季惜枫鼓着腮帮子。“一定是我上辈子未修正果,所以此生才会被贬到这种家庭,遇到一个比一个还没心肝的血亲。”
瞧,说的她俨然大悲剧里头那个最悲情的女主角。
冷浒拍拍她,不好意思直言是她想太多了。“他们怎么啦?”
由于她没事特别受闲话她家的家常;故对于季府的林林总总,他早从她那儿得知很差不多,包括她家老大是春天生的,所以叫季银芽,老二季博阳则是夏天生,她排行老三,因为诞生于秋天,故名字中有个“枫”,而么妹季襄雪的那个“雪”,想当然耳代表的是季节是冬令。
“也不想想地震要是再来的话,我一个人在家该怎么办,现在的气候又变化无常,这万一我不小心着凉感冒躺在床上等死,只怕他们也不会担心,还有彼岸的中共,也处心积虑地想要并吞台湾,如果二方政府一言不合打起来,那我……”
“他们都不回来?”冷浒一语简化了她拉杂扯出的那一箩筐。
“就是吗。”季惜枫悻悻道。
“别恼了,有我陪你呀。”冷浒啄了一下她努得有半天高的丹唇,转身又似没事地坐下来看报纸。
“你……”嫣红霓彩刷地兜头笼罩,季惜枫没料到他会突来此举,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难得超过三分钟仍未听到她的聒噪声,冷浒不禁好奇地抬起头关怀。
“矣……嗯……没。”季惜枫羞羞答答地摇着头,粉琢般的秀容早就又增了几抹火红。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冷浒探手一摸,接着一惊:“哎呀,好烫啊,你等等,我去拿温度计。”
“慢着,人家我不是……”季惜枫想阻止已来不及,他早快手快脚地抱来了医药箱。
“来,乖,含着。”冷浒拿着温度计,哄小孩似地要她张开嘴。
季惜枫只得照做。
几分钟后,他取下温度计,仔细地观察上面的刻度,然后安心地笑了笑。“还好,没有发烧。”
“人家本来就没发烧嘛,刚刚是因为你……”季惜枫顿了顿,或许她应该先套套冷浒的口气吧?
“因为我什么?”冷浒一本正经地追问。
“因为你……你……”季惜枫欲言又止,小脸儿也跟着再度泛红。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她蓦然瞧见了他眼底的促狭,她不由得恍然大悟。
“讨、讨厌!”季惜枫面热耳赤地瞪着他。
“你明知故问,存心拿人家的反应来戏弄我。”
“哈哈——”她的表情真逗。冷浒忍不住仰天大笑。
“好可恶你!”季惜枫难为情地抡起拳头。被他这么一闹叨,她倒忘了要问正事。
“汪。”布雷克一旁兴奋地跟着转,不晓得是在帮谁的腔。
“哈哈——哈——”冷浒笑得更大声。
两人一路追闹到庭院,欢愉的气氛登时染绿了满园秋色。
“请问……”一位原先是在按他家门铃的金发美女,闻声立刻转移阵地,朝向她家门内以标准的国语呼唤。
小俩口忙停下嬉戏,季惜枫随即发挥中国人好客的礼仪,友善地盯着这位外来客:“有什么事吗?”
冷浒却在此时诧叫——“玛丽亚!?”
第七章
没错,这位金发美女就是玛丽亚。
听美女自己说她是冷浒以前的好朋友。
季惜枫不知道这个“好”是好到什么程度,因为他并未反驳什么,也没有对她做任何解释。
三人如今正聚在她家的客厅,她去泡茶时正好听到他问:“你怎会找到这儿来?”
那口气平静得很,让她无法判断他的情绪。
“你还说呢,突然说搬就搬,连个地址也没留,谁想到你居然搬到这么远的地方,你晓得人家查了多久才查到吗?”玛丽亚娇嗔地怪他。
冷浒沉默不语。
见到她从厨房里出来,玛丽亚看似故意地坐到他身边去,一手还伸进他的臂弯,一副两人关系不凡地偎着他说:“你还记得我家那棵大树吧?是以前咱俩爱在下面乘凉聊天的那一株,我现在还是每天坐在你帮我做的那个秋千上。”
“嗯。”冷浒仿佛一尊雕塑似地一动也不动。
季惜枫看在眼里虽然很想把他俩拉开,也很气他为何不把对方推开,但她依然忍耐地做好国民外交。
“请用茶。”她坐下来,顺便尽一下女主人的义务。
“谢谢。”冷浒瞥瞥她,旋即又把视线挪开。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他日趋柔化的五官又换上了他最初刚搬来时的冷漠面具,可她不清楚那是针对玛丽亚,还是因为她打扰了他俩独处。
“谢谢你呀,小妹妹。”玛丽亚笑若春风,看也晓得只是礼貌上的随口问问。“你今年几岁啦?”
“我已经二十五了。”季惜枫噘嘴抗议。
“什么?居然还比我大八岁?”玛丽亚难以置信地来回打量对方。
“你现在才十七岁?”季惜枫不禁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对方比她大呢。
然而她俩的年龄并非玛丽亚要讨论的重点,所以她很地就转移了话题,把目标放在冷浒的身上。
“浒,你知道吗?”她瞅着他叙旧。“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公园,最近又多种了好些花,这春天一开起来,真是美丽极了,还有以前我们常去的那餐厅,现在已经……”
她一会儿这个以前,一会儿又那个以前,总言之就是暗示旁人,他俩就算没有一腿,也起码有那么一手。
季惜枫当然感受得到对方是在向她宣战,毕竟那双不时飘来睇她的蓝眼有着很明显的敌意。
“对了,浒,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和季小姐这样,同我俩以前简直是一模一样?”玛丽亚话锋刷地一转,然后意有所指地对季惜枫说:“浒应该和你提过吧,我和他以前是邻居呢。”
“是……吗?”季惜枫怔忡地望向男主角。
“唉,是。”冷浒点头,因为那是事实。
“唷——不会吧?”玛丽亚怪叫地看着面前气氛不对的小俩口,接着用娇媚的莲花指推了冷浒一把,才打从心坎底格格笑出声,“这种事你居然没跟她提,小心人家女孩子心里会不舒服喔。”
“哦?”会吗?由于大部分的人看了他都会自动躲得远远的,所以也许不曾也没啥机会和女孩子深交过,因此她不认为这种事有何好提或好生气的。
“你看看,你看看……”玛丽亚啧声指着他,在后一副好姐妹地搭向她。“我跟你说啊,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呀,其实每个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