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花瓶前,以指轻抚著一化瓣。”电影明星只是由梦想和幻心编织而成的。比较起人们对我们的看法,真实毫无立思义。而他们对我的看法再也不会和以往一样了。”
她心痛地想著他所经历的痛苦。他拥有多不可思议的弹性,才能在经历如此毁灭性的童年後,建立成功的人生。”就算苏奈特的报导无法被澄清,你也不必心存歉疚。当年的你只是个孩子,没有人会为了你被迫做的事而责怪你。”
“让全世界视我为可怜的受害者?不,我宁可当个罪人。”
肯基总是扮演英雄的角色,从来不是无助的受害者,也因此演出蓝道尔对他格外困难。”如果我早知情,“瑞妮低喃。”我绝不会要求你演出一世纪之战』。”
“我的童年绝不是我愿意主动提起的话题。即使现在,如果不是我已有七、八分醉意,我也不会说出来。“他自一化瓶里摘了朵小雏菊。”但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而且我信任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可以放心。“她用力吞咽,试著纡解喉间的乾涩。”但或许你可以试著和其他人谈--像是一名好的心理治疗师。秘密只会在心里化脓。”
“演戏就是一种心理治疗,任何一名好演员都必须了解自己。我很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知道那段经历会留下永不能磨灭的创痕。心理治疗师无法告诉我不知道的事。”
“心理治疗不只是提供叙述管道,重点是找出疗伤的方法。”
“你曾诉诸心理治疗,理出你问题的童年?”
“被你逮到了。“她坦承。”我曾有几次考虑过心理治疗。我知道有些人由其中受益良多,但对我来说,似乎以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比较好。”
“而且你相当成功。你的神智清晰,做你所爱的工作,待人处世也都很圆融。”
他太高估她了。”既然我们把话都说开来了!那我想要知道你当初为什麽要娶我?为什麽在过了三年後,你又突然决定那是个错误?”
“我们认识了,而且契合无间,我。。。我不想放你走。即使我知道婚姻不适合我,我决定管他什麽逻辑。“他耸了耸肩。”你或许也注意到我的右脑远胜过左脑。”
“後来是哪里出了差错?“她问,强抑制著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原以为我们相处得很好。你厌烦我了吗?”
“记得你开玩笑提起孩子的那通电话吗?虽然你试著一笑置之,我明白到你有多麽想要个孩子。在那之前,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没兴趣生养小孩,而且或许是为了同样的原因。当我明白自己错了之後,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必须终止。”
她的下颚肌肉抽动。回想起来,一切是如此明显。”於是你屈服於贝安琪的魅力?”
“你或许不相信,但我从不曾和她有性关系。”
“你说对了,我很难相信。”
“她很热切,但我不感兴趣——我想念的是你。你闯进来时,我正在考虑。我知道外遇将会终止我们的婚姻,但那似乎太过!残忍、下流。然後你突然出现了,并得出最明显的结论,我只是抓住这个机会,又不必真的和安琪上床。当时我还真觉得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该哭或是笑。”为什麽你不直接说出你不想要孩子?我从你的反应里猜到了一二,但在认真考虑之後,我决定我可以不要孩子。但你从不曾给过我选择。你认为女性就是不可救药的生育机器,而且我会渴望孩子胜过你?”
他了无笑意地笑了。”不,我认为你会忠於我们的婚姻,并在日後後悔。等你终於离开我的时候,你会已经错过生育的最好年龄。”
她怔怔地望著他。”於是你决定为了我好,主动摧毁我们的婚姻?你这个傲慢自大的混帐!”
“那的确听起来傲慢自大,“他附和。”指出我错得有多麽离谱。”
她迟疑了一下,但无法说他全都是错的。”你说得对,我不会因为孩子的事和你离婚,但离开你并非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你认为我们没有可能携手一生,过著还算幸福快乐的生活?”
“在一桩双方都不敢说出我爱你的婚姻里?“他轻柔地道。”它的结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她彷佛被掴了一巴掌,震惊不已。是的,他们从不曾提到爱情。偶尔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刻,她几乎说出她爱他,但她就是无法——在她无法确定他对她的感情时。她知道他喜欢、渴望她,但她并不全然确定自己是被爱的。”你……注意到了。”
“我很早就注立息到了。虽然我不是感情和亲昵的专家,我知道双方都不愿卸下防卫的婚姻是不可能长久的。我们偶尔会卸下心防——你又比我好一点。“他停止踱步,温暖的眸子注视著她。”你受的创伤没有我深,瑞妮。但除非你找到个比我更勇敢、心理更健康的男人,你永远无法克服恐惧,得到你应得的爱。”
她蜷缩在座椅中,震慑於他对她的了解之深。他清楚地揭穿两人的真面目,毫无虚伪,而她反倒需要维多利亚时代的柯莎拉来帮助她明白,自己从不曾真正投入两人的婚姻之中。现代女性的莫瑞妮始终一手握著门把,随时准备要开门逃离。
他们离开查理的告别式,才只过了数小时吗?但一切都改变了。该是她坦诚面对自己究竟想要什麽的时候了。
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她想永远和肯基在一起,当她的丈夫和爱人。今日他透露的远比他们认识的过去四年来都多。这表示他是在意她、爱她的,虽然他没有说出那个字眼。 至於她自己 她想要有勇气许下承诺,无论必须冒什麽样的险。她想要拥有和汀娜一样的热情,但多了些智慧。她想要推倒她躲藏一辈子的防卫心墙。
那意味著将自己的心交给肯基,即使他将其当面掷回来。”我无法否认我怀著恐惧,肯基,但我……我真的爱你——才会在我甚至不确定我们的婚姻能否持续时嫁给你,并终於敢大声说出来。”
她离开座位,走向他。”而且我认为你或许也爱我,因为你做了你认为对我最好的事,即使那是错的。如果我们各自以彼此破碎、防卫重重的方式爱著对方,难道这不足以建立未来吗?”
“太迟了,“他的声音粗唳,盛满著痛苦。”或许我们可以像过去三年一样过下去——虽然有所欠缺,其中也有著快乐。但今後再也不可能。史肯基的幻象已化成碎片,再也无法修补回去。”
她以手搭著他的肩膀,直视著他。”得知你的过去并没有改变我的感觉,只除了我更加爱你、尊敬你。上个星期对我们很不容易,现在或许我们有机会建立能够厮守一生的婚姻。”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绝望,但也有著强烈的渴望。她跎起脚尖亲吻他。
有一晌他回应了,大手滑下她的手臂。她倚向他,惊讶於一个简单的吻在蕴涵了爱意後,会有如此强烈的力量。当初她怎会如此轻易地放他离开?她感觉到自己的盾牌在瓦解,受创的心灵缓缓地敞开,迎他进入。
他抓住她的手臂,推开她。他的气息粗重,绝望获胜了。”不会有用的,瑞妮!”
他转身离开,朝後方的洗手间走去。门关上後,她听到了剧烈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