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变脸和变魔术似的。“嗄……”突如其来的刺眼镁光灯让庄晓筱很不习惯,下意识她侧首闪进他的胳肢窝。
“今天非常谢谢大家,只是我想,你们吓到我们害羞的得奖主了。”这么搂着她的感觉还不算太坏嘛。诸葛靖撇去心生的异样,幽默地为她的不耐圆场,媒体接着一阵大笑。
再来他又说了一些外交辞令,不过庄晓筱没细听,闹烘烘的人声轰炸得她头好痛,她一心只想脱离记者访问这滩苦海。
一支麦克风不识趣地塞到她嘴前。“庄小姐,发表一下你的得奖感言吧。”
有一就有二,另一位记者也尾随仿效。“你当初设计的灵感是由何而来?”
接着自然是有三、有四,然后是全数的麦克风均挤到她的嘴前打架。
“你下一件作品什么时候发表?”
“你想……”
“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计划?”
庄晓筱感到自己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我想……”
哗啦哗啦的吵杂登时顿在休止符,记者们都洗耳恭聆地静候得奖者的感人讲词。
“……上厕所。”她蠕动着双唇。
“啥?!”有几支麦克风差点掉了下来,摄影师愣愣地放下摄影机或照相机,撰稿记者也蓦然从稿中抬头;全部的人包括诸葛靖在内,皆张口结舌地以为是他们自己听错。
“我想上厕所!”庄晓筱咆哮地拨开傻住的人群,往化妆室避难去了。
“唉——头好痛!”庄晓筱哀叹地在化妆室里支肘埋首。
这几日没睡好,中午又在戏院外那一晒,她大概是中暑了。而今儿个躲人躲了一天,她那可怜发酸的双脚已经很久没这么操劳过,现在她只想躺平睡一觉。
“你真是一鸣惊人呀。”诸葛靖爽朗地笑道,并顺势坐上化妆台与她面对面,忆及外面仍沸腾着的撼动,他忍不住又喷笑。里那串售价高达两千多万的蓝宝石镶钻项链。
没错,即使他不喜欢她,但他不得不承认她天生具有一股引人去注目的特质,对一个经营者来说,她会是件很好的商品。
“这里是女厕呀,先生。”他没事直盯着她傻笑个啥啊?神经病!庄晓筱揉揉适才差点被闪个不停的镁光灯照瞎的眼睛,又揉揉针扎似的太阳穴。
在商言商,诸葛靖之前只顾着与她较劲,如今为了评估“商品”的价值,他才有机会定神打量她。
“你连服装也很与众不同嘛。”至少没人敢穿她这个样来赴他的宴。
只见她一动,裹于湛蓝紧身裤中的修长双腿,就会从四片漫舞的高开叉雪纺裙中裸露出来魅惑人心;襟摆在腰处随意打个结、未扣钮扣的宝蓝色亮麻衬衫,令她洒脱又率性,黑色战斗靴则呈现她的叛逆。
他虽不会裁缝,但约略能勾勒出她身上那件,原来是件端庄型式的黑色细肩带礼服,而那花瓣般的裙摆,则是贴身窄裙前后左右各自遭刀剪成。若他没猜错,长裙该有的内里也被去掉了。
如此谈不上正不正式的青春装扮,在充斥富丽锦缎的华服里,算是异类中的异类,却突显出她的有个性。
这也不枉他数次栽在她手里。
“我想你没听懂,先生,这儿是女厕。”她的服装与卿之闯入何干?庄晓筱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宛然她一丝不挂似地。
“是吗?”诸葛靖无所谓地耸耸肩,心里仍在已有了数。
“不是吗?”她慢慢站起来盯着他问。这家伙真不是普通的无赖耶,他就不能滚远一些吗?
“是又怎么样?”他嘻皮笑脸,也站起来和她对峙,蓄意以高大颀长的身型来打压她的傲气,居高临下的高度,恰巧用来挑剔她的五官。
严格说起来,她的长相不算细致。未经修饰的浓眉下是内双的杏眸,泡泡的上眼睑和没睡好的眼袋,则稍稍藏匿了黑瞳中的精明坚毅。
仿佛是要和炯目相映,她直直的鼻梁到了小鼻头的部分,忽然浑圆地勾了个边,上面还有个不明显的小痘疤,但此缺陷反倒让她有邻家女孩的亲切。因为太完美的东西仅会令人生惧。
至于她每每吐不出象牙的嘴巴!却意外地有着弧度优美的唇线,来分隔上薄下丰的唇瓣,两者合而为相当漂亮的唇型,甜美得叫人不敢相信它们在张开后会是那么毒辣。
整体融合呢,她简直就是少女漫画中的人物——不过不是唯美派的那一种,但是看久了也还……满可爱的嘛!若再经由商业的包装,应该还有救。
只是紧接着发生的事,令诸葛靖立刻推翻这个结论。
“你不后悔?”庄晓筱挑眉给他一次自新的机会。
“笑话!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一词。”他除了本身条件优渥,“自信”是他最迷人之处。
“哦?你买的这本字典还真烂,奉劝你今后该换字典了。”她语笑嫣然地建议他,然后蓦地高声呼嚷:“色狼呀,有色狼跑进女生厕所啦!”
“Shit!”老耍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整他冤枉!诸葛靖的大掌忙像贴撒隆巴斯般地捂住她的狮子吼。
“呜呜呜呜……”洋洋洒洒的咒骂随即走样成含糊的咕哝。庄晓筱立刻见招拆招,扳下他的手往嘴里放。
“哎呀”他痛得哇哇大喊,震惊的直觉反应便是猛地挥手甩开她。
由于诸葛靖的身材体格从小就比别人高大,又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做后盾,人人见他无不恭让五分;而他念的又是贵族学校,在商场上遇到的也都是文明人,故纵然今年芳华三十有二,却不曾和人打过架或遭人攻击,加之事出突然,所以他在力道上的控制就比较不懂得拿捏。因此,庄晓筱的下场可想而知。
“啊——”凄惨的叫声终结于砰砰巨响之后,她整个人飞出,撞到墙壁,伴着满天星星,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第三章
快……快喘不过息来了。
庄晓筱皱眉锁目地把胸前的钢筋拨开,还没来得及呼吸氧气补充被压扁的肺叶,钢筋重又磅啷坍了过来,这回击中她的腹部。
“妈啊……疼……疼……疼!”她蜷缩抱着肚子,痛得五官全拧在一块儿,人也醒了九成。
此时崩塌的钢筋猝地抽离,接着,掺着困倦鼻音的关怀警报,自她顶上的空中播放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怎么样吧?”
就是这个声音!
“喝!”庄晓筱刷地掀开眼帘,果然见到的是那位该杀的诸葛靖。
深如黑洞的黝瞳此刻在她的正上方歉疚地瞅着,他略侧的身子以两只粗臂架住,当做支撑点的双掌则分别平放在她腰线外的边界地带,刚好把他壮硕宏观的裸胸竖为高阁,形成一个安全的屏障罩住她整个视线。
不过庄晓筱现在没心情去称赞他赤条条的美色,甚或留意他有没有穿衣。
“你——”她伸出食指,忿然地指着他的鹰钩鼻。
不用想也知,刚刚压着她的钢筋就是他的胳膊。
“对不起嘛,我不小心睡着了,没想到一翻身就打到你了。”他轻轻抚揉她的小腹,希望藉以减缓她的怒潮和疼痛,豪迈的俊容挤出更多的愧色。“好多了吗?”
“你少碰我!”庄晓筱不领情地甩开他的手。
他一碰她,她便会出事,就像在女厕那时候……对了!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哎哟……”她蓦地想坐起来,却发现头好痛,俨然就像被人用榔头狠狠地敲过,身子又软绵绵地瘫了回去,伸手一摸,脑袋瓜子果真肿了好大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