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筱被瞧得浑身热呼呼地,四周的空气也跟着稀薄,她下意识拉一拉领口,看能否减缓躁闷的窒息感。
一定是上山之后,高度和气压的改变所引起。她告诉自己。
“敢问你这样的好东西,和几位‘好朋友’分享过了呢?”她清清喉咙,又换上揶揄的面孔,语调中却拧着她自己都很意外的酸味。
诸葛靖霍然觉得好幸福。她会嫉妒就表示她在乎,而这么个好时机,适合再多加把劲儿,而不该浪费在专心驾驶上。
他“唰”地将车暂停到路边,尽量抑制脸上的洋洋喜色,免得她恼羞成怒。
“嗄——你想吓死人呀?”庄晓筱嗔怪地抚胸压惊。“好在有系安全带,不然早飞出去当流星啦……呃……你拉着我手做啥?”
“目前要去的这个地方,我只想和一个人分享,那人就是——你。”将她的柔荑凑到下巴摩挲着!诸葛靖含情脉脉地答复她之前的问题。
刹那间万籁俱寂,两人凝眸互望,耳里仅听见彼此粗厚的呼吸声。
倘使依照一般文艺片或任何一出八点档的剧本来演,此时接下来的情节必是他俩慢慢靠近,然后闭上双眼拥吻……
“不——不不不!”庄晓筱不敢再往下想,慌张地抽回玉手,一堆鸡皮疙瘩已从指尖涌至全身。“我没那种命,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可恶!车门打不开,他用中控锁锁住了。
“让我下车,我要坐计程车回去。”她放弃继续与金属搏斗。
“你害怕吗?”诸葛靖定睛逼视她。
除了今天的晚餐,她因为吃得津津有味而忘了时间外每一回和他相处时,她不是急着走、就是忙着撵他走,这实在令他非常感冒。
“你这人好奇怪,仿佛我在你面前不呈现一点畏惧,世界就会末日似的。”又是旧调重弹,庄晓筱当然不会笨到以为他在关心她单独坐计程车的安全与否。
为此,她突然有些生气。
“即使我现在要吻你?”诸葛靖粗哑的嗓子里有忿怒,也有难掩的欲念。
庄晓筱当笑话地嗤哼。“你少发神经——”
底下的促狭接着全落入他的口中,他化语言为行动,大掌还截断她所有的退路,牢牢固定住她的后脑勺,无论她想要再表达什么,都必须先通过他的唇舌。
这一次,他不像上回那样深具攻击性,可挑逗的效果却未减,他很有耐心地引导她身体的反应,使她情不自禁地放开胸怀,恣意品尝他的温柔,没有恶心,纯粹热情。等她完全失去捍卫,他即大胆地吻向她的颈窝,炙灼的巨手也进一步探入她的衣襟……
“叭——”
从旁呼啸骋过的轿车一路响着刺耳的喇叭,惊扰到此对意乱情迷的鸳鸯,柔软的粉躯惶遽地震开,美好的时光硬是被人打断,诸葛靖以额抵在她的香肩上低声咒骂。
庄晓筱强作镇静,忍着没有马上推开他。
此刻若是让他瞧出丝毫仓皇,他必会认为她真的怕他而趁火打劫,那么今后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这头猪哥小人得很,肯定动不动就如孔雀开屏,跑来向她耀武扬威。
只是,微颤的双唇仍泄漏了她内心里的某种讯息。
“今天就到这里吧。”诸葛靖衔着耐人寻味的笑意,留恋地抚着她的朱唇。
或许她不自觉,从刚刚的那个吻,他已得到他要的答案,因为她的身体比她诚实,但是他不能一下逼太紧,否则她若是翻起脸来,他就难再靠近了。
他转动方向盘,让保时捷的车头回向归乡之路。
“很高兴我能带给你欢乐无限。”诸葛靖哼哼冷笑,横眉竖眼的俊颜上却一点也找不出他所谓的高兴。
“我真不敢相信……”展翰翔捧着肚子瘫在沙发,不时冒出的大笑使他的话变得断断续续。“有你在场的烛光晚餐……居然没有调情甜言,只有女方拼命夸……食物好吃?而且……”
“你就是要一再重复,直到我遍体鳞伤是吗?”诸葛靖咬着牙。
本以为讲出来能得到一些建议,毕竟庄晓筱和他过去认识的女孩全然不同,因此这场男与女的战役,他必须胼手胝足从基础打起。哪知建议没得到,笑料却制造了不少。
“不是,是我……你们真的只有‘纯’吃饭就结束?没有……‘那个’?”展翰翔怕自己听错,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对!就纯吃饭这么简单。”好在,好在看夜景的事他还没说。
“老天,我真的……”展翰翔笑到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不敢相信。”诸葛靖悻然接腔。“拜托你起码换个台词好吗?”
“天意,我觉得这是天意,你这么浪漫的人,竟会爱上这么个不浪漫的人?这实在是天意。”光是想象他俩风马牛的对话,展翰翔不禁拍着大腿又笑。
“你就在这里笑死算了,我自己去分店逛逛。”诸葛靖光火地站起身。
为了充分掌握下游公司的营运状况,他会不定期到各地视察。
“对不起,你晓得我是关心嘛。”展翰翔连忙跟上,他试着憋住笑,但成效似乎不大。
“什么时候‘关心’和‘消遣’变成同义啦?”诸葛靖阴沉地踏进电梯,握紧的拳头已蓄势待发。
“偶尔让工作辛劳的下属心情愉快,是一个好上司的重责大任。”区区空间,不易逃生!展翰翔整整衣冠,敛容立在“好上司”的旁侧。
“对一个心灵受到重创的上司落井下石,却非一个好下属应有的行为。”诸葛靖寒脸反讥。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想他昨日的欢颜和今日天差地别的愁面,展翰翔忍不住怀疑,不过旋即他又摇头否决了这个蠢念。“不可能!你哪一次谈恋爱不是这么说来着,结果呢?还不就五分钟热度。”
“我那时确实是认真的。”
“是呀,但仅能维持一天。”在老板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展翰翔看多了。
一楼到了,跨出电梯时,诸葛靖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们皆不是我想要的呢……噢!”他顿悟呻吟。“连你都这么说我,晓筱八成也是因为这样才疏远我。”
一路走到大门外,有人经过问候,他俩不忘微笑还礼,可是一转过脸,又跳回原来严穆的肃题,对于这职业性的反射动作,彼此均觉见怪不怪。
“不会吧?”展翰翔终于止住了笑,不过是被他吓的。
“哼!”诸葛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反常地找人倾诉?他不愿站在马路边继续讨论这桩事。
唉!要说反常,早在他遇见她之秋便有征兆了,不是吗?
甫被西北雨洗涤的大地,经过乍晴的烈日一照,不但未让温度降低,反而蒸出更多的炽气,闷热的感觉俨然他目前的心境。
“真的假的!”跟随他这么久,展翰翔几时听他长吁短叹过,这下万能秘书真要跌破眼镜了。
“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诸葛靖的眸光倏地变得锐利。这小子老是乘机挖苦他,显然皮有些痒。
“你别想杀人灭口。”展翰翔太明白他的意图,每次他在商场上宰得对方片甲不留时,便是露出这种锋锐的眼神。
这时,路面上的积水忽然哗啦飞来,泼醒两位即将阋墙的好兄弟,紧接着一台翘尾巴的重型机车帅气登场,机车骑士潇洒地掀起安全帽的挡风面盖,咧开粉唇迸出银铃大笑。
“哎,真不好意思!你们瞧我怎地这么不小心,居然把两位弄成这样子——”庄晓筱啧啧有声地哈腰抱歉,然后左一声哎唷,右一声哎唷地耻笑他俩的落汤鸡新造型。“哎唷,两位的西装看起来好像都很昂贵耶……哎唷,这可怎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