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徐青霞递来的藤条,她咻咻连打带骂。“我警告你,这二天你给我乖乖待在家,你要是有种敢踏出家门半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灯光里,只见徐母愈挥愈快的鞭挞,一鞭一鞭将徐培茜的未来缓缓推向地狱。
不断的门铃声象是赶命符似的扰人清梦。
“按什么按?没人在家啦!”徐青霞不耐烦的怒涛从枕头轰出。
被白天亮光刺迷的眼,皱眉地瞄了一下床头的钟……天哪,“才”上午十点半耶,这对不到下午二点后不醒的人,简直是“凌晨”嘛!
乓!她趴回床上,再睡。
“啰——啰——”
门铃继续大响着,这会儿连徐母也被吵醒了。
“谁啦?七早八早是呷饱没代志唷……”徐母咆哮地跳起来准备宰人。
她走出卧房的第一件事,便是破口大骂。“阿茜呀,啊你是耳聋啦,不会去开个门喔?”
“啰——啰——啰——”
“死婴那,啊是走去哪死啦?”徐母面对着空屋子,只好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朝门外应付。“来了……催啥呀催……来啦……咦?”半睁的睡眼猝地瞄到徐培茜斜倚在沙发上,似乎酣梦地正香,她登时肝火大动。“啊养你这个孩子有啥用?都几点啦还在睡?你没听到有人按电铃是哟?”
徐培茜动也不动,仿佛天塌了也与她无干。
“啊你是睡死啦?”徐母这下更恼啦,一巴掌便从她的头上掴下。
“砰!”
徐培茜立刻随着她所制造出来的作用力,往前方软趴趴地跌去,然后浑似无骨动物般地伏在地,合着的眼睫仍然深锁。
“喝!”徐母着实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用脚尖再踢了踢,徐母厉颜警告。“啊你这个死婴那,死没良心地,居然故意装死来吓你老母……
没有动静,惨白的灰面,吭都没吭,这只说明了一个可能——
“啊……死……人……死人啊……”徐母连滚带爬地想要远离命案现场,裤子都快尿湿了。
而奉康德之托,康韫今天特地来拜访,准备交涉买下徐家花圃和温室,以作为徐培茜的结婚礼物。不过他在外久侯多时,按门铃按到快打瞌睡,蓦地听到屋内的惨叫,神经不禁震了一下。
死人!?他想都没想便撞门而人。
“啊……啊……”眼前才刚看到死人,接着又有大男人破门闯入,徐母霎时魂飞魄散,哑掉的喧嚷犹如跳针的唱片。
“老天!”康韫甫站稳便瞥见地上瘫软的伊人,匆匆奔前查询她的状况。
脉搏尚存,呼吸微弱,不过起码表示她还是活的。
“你——”他倏然转头愤懑地瞪着徐母。
“不是……我没杀她……不……”徐母觳觫坐地,摇头摇手忙着否认。
那厢徐青霞终于被吵得受不了,她搔着乱发,苛责地踱出房。“你到底是在鬼叫什么啦?”
哗……帅哥!
徐青霞眼睛一亮,忙放下柔荑,疾速整理服装仪容,粗声粗气地刹那转婉为嗲声嗲气,接着款款摆曳地移向目标正前方半公尺处。“这位先生你是……”气死人了!早知道就在房里化过妆再出来,都怪老妈喊得跟猪似的。
“死……阿茜她……死了……”徐母语无伦次地揪揪她睡袍,连偏首去瞄一眼尸体的勇气也没有。
徐青霞本来还拍掉徐母的手,暗示她别坏了她的事,直到她听清楚内容。
“什么!?你说阿茜她死……”徐青霞瞠目结舌,这才注意到“目标”臂弯里抱着的“多余物”。
哇——要命!
那、那……这帅哥不就是刑警了吗?
亲母女、明算帐,这时要懂得明哲保身,她尚有美好的青春岁月要过哩!
她赶紧投诚当终极证人指认徐母。“是她、都是她,不关我的事!”
“青霞!?你……在说……什么?”徐母噤若寒蝉。
“本来就是你呀。”徐青霞此刻倒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完全不记得始作俑者的是她自己。“你昨晚不是把她狠狠地毒K了一顿吗?一定是那时把她给打死的,结果你竟然还敢跑去睡觉,嗟嗟嗟!”
“啊你这个不孝女,你讲我,啊你嘛差不多,事后你也没有睬她就回房见周公啊!”徐母气急败坏,怒到手脚发颤。
“人又不是我打死的,我去睡觉有啥不对?”徐青霞不甘示弱。
康韫听不下去了。
莫怪最近台湾弑父杀亲的惨案那么多,瞧瞧,跟前这两个还算是人吗?他真佩服嫂子居然能容忍她们这么久。
而在她们互派不是之时,他早就打电话叫救护车,并通知了康德和警方。
“人真的是我妈杀的,“我可以做证。”和妈吵没用,徐青霞于是朝他大抛秋波,重申清白的立场。
“去对你的律师说吧。”听着冉冉飘近的警车鸣康韫付之一笑。
呵——这一觉睡得可真惬啊,她从来没睡这么饱过。其实说“惬意”也不尽然啦,一开始她全身又痛辣,有时还像火烧,有时又像针扎,五脏六腑也翻来覆去,害她差点熬不过去,以为自己就要死掉呢。
不过后来就没那么糟了……呵呵……
徐培茜轻轻笑着醒来。
“咦?”睁开眼,才发现刚刚是在做梦。
接着她又发现她人正躺在陌生的环境,阿康则坐在旁边,侧颊枕着臂膀趴于她的床沿,若非嘴周那圈依旧的青渣,他整个静收眠卓然的五官,简直比女孩还要秀逸雅致。
啊——原来在梦中一直给她温暖的,是他那只握着她的手的巨掌呀。
可能是觉察到有人在注视吧,他霍地张开眼睑,乌灿的澄眸正好对上她的偷瞥,她想回避已经来不及。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腼腆地舔舔唇。
“嗄……”幽邃的瞳孔逐渐湛浓,形成一汪又黑又深的无底洞,康德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
“你怎么啦?”他为何那么惊讶?
对了,妈不是禁止他俩见面吗?该不会……现在这个才是梦吧?
“太好了!太好了!”康德紧包着她的手,然后喜极而泣地伏在床翼。
“你……到底怎么啦?”他好激动唷……哎呀,他怎么在……哭!?她真是在作做啊?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康德地猛吻她的柔荑,紧接着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猝然抬头问:“你有没有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呀。”徐培茜依旧茫无头绪。是她睡糊涂了吗?为何他今天这么奇怪,不是老重复同一句,就是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以玉手轻摸他的鬓角。“你的胡子长长了,噢,你瘦了。”
怎么感觉好久没见着他,又仿佛常在似梦似醒的云雾中瞥到他?
“嗯……”康德用一掌覆住她的手,然盾依着腮帮子摩挲。在她不省人事并不时浑恶梦呓的这一个月里,他吃不好、睡不着,哪还有心情管胡子?
“下次去花市时,我得顺便帮你买把刮胡刀。”她的脑筋最健忘了。
动动四肢想坐起,甫感到浑身筋骨酸软得不得了,宛然躯骸刚遭卡车辗过,梦中的刺疼隐隐约约又浮上来,她轻哀了一声。“啊……”
“怎么样?怎么样?你别动,我立刻叫御医来……”康德慌忙起身要去拉床头上的铃。
徐培茜以为他要离开,紧急之下不禁真情流露,她慌措地揪住他。“不!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