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看见他手腕上紮的白布染上一点红迹,幽暗的黑眸闪出火焰。
韩观封摇头示意,一手握着受伤的手腕,光洁的额际冒出些微冷汗。
伤口最痛的时候通常不是在刚受伤的时候,而是伤后一两天的时间,何况他又伤及骨头,被她这样用力一握能不昏过去,就已经能看出韩观封的忍耐力够好。
「你是谁?」不记得刚刚身边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凭她的武功会连抵抗都措手不及,可见此人的功力之高。而且最令她眼红的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似乎相当亲密。
莫邪根本就不理她,在她心里除了主人外,其他的人不过都是脆弱不堪的废物,让她增添功力的「食物」罢了。
弯身解开韩观封手腕上的白布,小心擦去溢出的血渍后,重新抹上不久前从洞穴里带出的生肌药替他抹上,又温柔地重新包紮好伤口,替他抹去额际汗水。所有的行为看起来是那样自然,就像夫妻之间的相处一般。
「还痛吗?」心里着实为他的脸色苍白不忍。
韩观封回她一抹安心的微笑。
「好多了,谢谢你。」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反正病人绝不可能跑掉。
他从来不会反驳她的意见,因为那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关心。「好,我们去跟张老闆说一声……」突然想起一直在一旁瞪着两人瞧的嶽采翎,韩观封脾气温和的对她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对不起,你舅舅那儿就麻烦你跟他说一声,韩某的规矩不废,若要求诊,请他排队照顺序来。」
面对他的笑容,嶽采翎并没有因此而消气,心里的怒火反而更盛。
同样都是笑容,对着那冷面女子的是饱含似水温柔的深情,对着她,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再怎样亲切温和不过是对陌生人的一种疏离。
「如果我就是要你今天跟我走呢?」没那个自信能打得过眼前的女子,但她就是不甘心这么放弃。
莫邪肩靠向韩观封让他扶着,面对嶽采翎的威胁,美好的唇角微勾,在嶽采翎的眼里怎么看来都像是嘲讽。
「真可惜……」看着她仍带光华的印堂,莫邪喉头滑动,敢伤了韩观封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如万年冰川一般的寒意自背脊往上窜,恐怖的惊惧霎时冻结嶽采翎全身,在莫邪的目光下动也无法一动,只能任两个人无视她的存在缓步离开。
那句话的意思只有韩观封一人明白,那姑娘大概不晓得自己刚刚从地狱边缘转了一圈吧!
☆ ☆ ☆
何首富的大寿之日,何府四周皆挤满了自各地来的商贾官员及江湖名士。偌大的厅堂被贺客的贺礼摆放得到处都是,尤其是一座七尺高、如血色无瑕疵的红珊瑚,而一排翠绿晶莹的八仙翡翠塑像,更是吸引了前来的每一位贺客的目光。
「听说那红珊瑚是当今宰相所赠送的礼物啊,」
「何老爷实在是厉害,连当今宰相都能攀上关系。」
「就是说啊!旁边的翠八仙还是当今武林第一庄主柳仙客派长子柳无双送来的贺礼,这翠八仙的价值跟那红珊瑚可说是难分上下。」
「这是有原因的,自从柳无双在洞庭一带见着江湖第一美人岳采翎的面后,就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柳仙客对与第一堡的结交更是乐见其成,所以才送来如此昂贵的贺礼,希望何老爷能在岳姑娘的面前说说好话,当个媒人成全他和嶽采翎。」
「原来是这么回事,岳姑娘的容貌的确是世间罕有,柳无双也是个美男子,两个人可以说是佳偶天成……那岳姑娘一直在厅堂上等待,想来应该是等待柳无双的人,可贺礼都已经送到这么久,柳无双应该早到了,不是吗?」
「是早就到了,听何府的仆人说,岳姑娘等的不是柳公子,而是江湖上最近鼎鼎有名的观音圣手韩公子。」
「真的吗?观音圣手会来何府?江湖上传言他不重钱财名利,可照这样子看来,他特地在大寿这天来访,想来也是趋炎附势之人嘛!」
「那倒不是,听人说何府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请人去迎神医至何府替何老爷治病,结果被神医以一句规矩不能废的理由给拒绝回来,於是只好依照神医的规矩排顺序请神医诊治。」
这贺客的话引来一阵骚动,有的人心里直喊好,有的人则是一心不满,更有不少人是带着准备看好戏的心态。
「这高人果然是高人,瞧咱们想拒绝都还有困难……不过这神医姓韩,听之前与玉面修罗大战一场而逃生的人说,这玉面修罗同样也姓韩,不论是面貌外观身型跟喜穿白衣的心性都相同,你想这行事极端不同的两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这可能性很大,如果真的是同一人的话,那今天的场面可就热闹了。」在场的贺客起码有千人之多,里头有不少是曾经接受过观音圣手诊治过的商贾跟武林人士,更多的是之前丧生在玉面修罗手下的家属亲人。
如果修罗与观音真为同一人的话,今天的一场大寿,弄到最后也许会变成战场也不一定。
☆ ☆ ☆
韩观封一直到整个筵席进行到一半,人才姗姗来迟,手里当然也不曾准备任何贺礼。他可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参加寿筵的贺客。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今天她一大早从客栈要到舅舅家时,明明就发现他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本以为他是提前在寿筵开始进行前过来替舅舅诊治。后来他迟迟未到,她又以为他必定是自命清高先上药铺替人诊治去了,可派人去接又接不到人,一直到现在才出现让她一肚子火。
这两天的时间里她曾派齐侍卫去试着伤他,没想到一群人却被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给打伤回来,看那群废物一脸惭愧的样子,也晓得他们不但惨败,对方甚至可能毫发无伤。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没说出他根本就没跟她约时间,实因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想起昨日那群刻意伤人的恶徒,没料到这样美的一个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残忍的心肠,若不是医者父母心,没必要因为侄女的作恶而教做舅舅的受罪,否则他根本不想来这里再看见她。
「令舅在哪里?我替他诊疗完后马上就走。」
「他正在招待客人,你多待点时问,先用膳如何?」那个女人没有跟来,这是留他下来的最好机会。
「不了,麻烦通知令舅一声,我想现在就开始帮他诊治,如果他现在空不出时间来,也许病情不十分严重,我先走……」
「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去见舅舅,你这人怎么会有副牛脾气,跟你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反正何府如此之大,人手又多,就不信等他医好了舅舅之后,能来得及逃到哪里去。
「你最好小心点。」跟在嶽采翎身后,韩观封行囊里的莫邪出声提醒,这姑娘的心计瞒不过她的双眼。
韩观封也明白,心里头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只怪自己心实在太软,禁不起别人的恳求。
「舅舅,观音圣手韩公子来替您看病了。」带韩观封来到主位旁,一句话让所有在场者的目光都集中在韩观封身上。
这下可好!
韩观封在心里喊糟,注意到不远的地方有不少「旧识」正带着充满恨意的目光瞪着他看。他记得那些人,不但最早的牧山二虎在,连前几日褴褛文士那群人也在。由於刚入门处与筵席隔着黄绸布幔,不晓得那些人也在场,等转过弯正对筵席时才发现已来不及退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