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敝姓韩,名观封。」
「原来是韩公子,我叫嶽采翎,是岳家堡的人,你叫我采翎就可以了。」嶽采翎一边说一边打量他的表情,发现他对岳家堡这三个字似乎一点特别的感觉也没有。看来真的不是江湖人,因为只要是江湖上的人,不会有人不晓得天下第一堡的大名。
韩观封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僵掉了,怎么她不但没有离开的打算,还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他不会是又遇上了另一个李巧儿吧?
可是这里是京城,京城人才荟萃,想来外貌比他出色的人比比皆是,不可能会对他这乡下来的平凡人有意思才是,一定是刚刚对着人家姑娘的脸看,引起对方的好奇而已。
「岳姑娘好,请问岳姑娘还有其他的事吗?」如果可以,今天他打算跟莫邪两个独处,享受一下幽静的时光,不想有其他人打扰。
这是逐客令吗?
嶽采翎微微蹙眉,决定当作那不过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她不信有人会对她下逐客令。
「韩公子上京所为何事?同样是为了何舅舅的大寿而来的吗?」最近上京来的人几乎都是为了这件事,离舅舅的大寿还有三天的时间,可已经有不少人先过来祝贺。本来舅舅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在家里住下,客栈的房间哪比得上何府舒适,不过想到那群表哥都在,她就觉得心烦,坚持住在外头,结果遇上了这个俏郎君。
「何舅舅?」何舅舅又是哪门子人物来着,他为什么要替他祝寿?
「就是京城首富何文彬啊,你难道不是为此而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公子,凭舅舅的交游广阔,该都认识才对。
韩观封很快地摇头。「我不认识什么何文彬。」
「那你上京来做什么?」
「经过而已。」顺便找生意营生,想来京城里的人口多家境也好,应该能在这里赚上几笔才是,最近的药铺不知在哪里。
「那就不久待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放他走。
「应该是。」她还没问完啊?「小生我刚上京来,人有些疲累,想休息一会儿,姑娘可否……」这话够明显了吧?
嶽采翎微愣,细看他一眼,果然有风尘仆仆的模样。其实他是因为被莫邪抓着飞,伤还没好又吐了一场才会这么狼狈,至於路,自己根本没机会走上几步。
「那就不打扰公子了。」
听见这话,韩观封马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等嶽采翎离开视线,房门很快地关上。
☆ ☆ ☆
瞪着被合紧的房门,嶽采翎恼火外加失落,他就这么急着撇开她吗?连送她几步路都不肯。
「小姐。」服侍她多年的婢女相当瞭解主子现在的心情,更清楚接下来会做的决定。「您打算怎么留下韩公子?」
岳采翎看了婢女一眼,莲步轻移,慢慢踱回她的房里。「让舅舅送张帖子给他,请他过去作客。」
「他会去吗?」那韩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攀龙附凤的人。
「不去也得去,叫齐侍卫他们过来,我有事情交代。」软的不行就用硬的,没有她看上的猎物可以从她手里逃开的。
「齐侍卫恐怕会伤了他。」齐侍卫心里恋慕着小姐,不可能对小姐喜欢上的人摆出好脸色,甚至可能会故意重伤韩公子。
「我晓得,他不会太过造次的。」想要得到东西就要懂得用手段,被猎人重伤的兔子在她细心的照顾下,会恋上她这个主子的。
婢女听见她的计画,心头微颤,早该明白武林第一堡的千金小姐不会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自小培养的精明是带着些许的残酷,只要能得手,她将不计一切的得到手。
☆ ☆ ☆
回房面对桌上的行囊坐下,打开包里着莫邪的青布巾。
「莫邪,我不想对着这样的你说话。」那让他自己像个傻瓜。
隐约间仿佛可以听见一声歎息,将桌上冰冷的长剑放置於对面板凳上,一身白衣孤傲的美人随即现形。
「你还想说什么?该休息了,身上还带着伤。」面对自己纤白的双手,看它们搅动衣摆。
她身上渐渐显露的女孩子气使韩观封怡然。「刚刚我们的对谈还没有得到结果。」
她立刻想起那短暂的接触。
「我相信你就是了。」早知道不该跟他争论那话题。
争论?她莫邪何时学会此等激烈的行为了?
「是心里真的相信,还是因为不想继续讨论下去才这么说?」他的莫邪开始懂得跟他辩驳,这现象他喜欢。
莫邪朱唇微抿又松开。「心里相信。」她一开始就相信,会说出来不过是心里的酸意作祟,她根本不该问、不该说、不该谈。
韩观封微笑。「那就好,我累了,想歇息一会儿,用膳的时间到了叫我一声可好?」引出她的心,是慢慢的,韩观封没有打算继续逼问她,不舍见她在理性与情感间挣扎。
莫邪温顺地点点头,等韩观封在床榻上躺好并沉沉睡去,才发现刚刚的自己实在不像自己,倒成了新婚的小媳妇似的。
新婚的小媳妇!?
她莫邪可是有过千年岁月历练的神兵利器啊!在她的手中只见过悲离,只尝过血腥,只明白人世间的命运摆弄无常,什么时候她也会摆弄起娇弱可人的姑娘家姿态?
该死的事情不该这么继续下去!
望向一脸天真睡容的韩观封,实在是猜不透这个不过十六年的生命怎么会为她带来如此大的波动。像是一切都已经註定好般身不由己,难道她莫邪同样也在所谓的命运摆弄之中?千年的岁月、永恆生命依然逃脱不了既定的转轮?
一个个解不开的问题缠绕秀眉间,为孤傲的气息添点愁思。
连自己也不曾发觉,心里打着转的同时,手中温柔地为韩观封拉高被子,不让他的身侵袭到半点凉风。
被下,韩观封微笑,猜不透那是不自觉地显露,还是他一直都看着莫邪,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心海里。
第七章
行医用的布条刚挂上,一旁药铺的老闆马上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地对着韩观封问道:「阁下必定是近来江湖上盛传的观音圣手了!」
韩观封怔忡,京城不愧是京城,消息传得这般快,脸皮恁是这般的厚,只看见他一身白衣,就可以上来认人了。
「那个好像……可能……也许……是吧!」不知是谁取的名号,他不确定那真的是在说他。
药铺老闆一点都不介意他那犹疑不定的非肯定句,耳朵似乎是听到后面那个「是」字,一张和气生财的脸笑得好似看见财神爷就站在自己面前。
「小的猜得果然没错,您这一路上行来,我们便猜想必定是会往京里来,早等了您很久,来来来,请到铺子里坐。」他毫不怕生地牵起韩观封的手朝自家店里走去。
「在下可能要辜负阁下的好意,我是来这儿摆摊子找生意的,恐怕没时间到贵店里闲聊。」
「这老夫知道,老夫在店里清了间内室当诊疗的地方,这样您就不必在外头曝晒,也方便病人看诊取药。外头的骄阳炙热,不适合病人曝晒,您说是不是?」
「这太麻烦掌柜的了。」
「不会不会,能得观音圣手在咱们店里医治,那可是天大的荣幸,说出去定让人羡慕,这布条我请人帮您挂上。」安排韩观封在内室里坐下,药铺老闆活像是捧圣旨一般地拿着那条破布条出去喊人挂在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