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笑的话一句句重创为水钥的傻而脆弱不堪的心,这一段话让那颗心完全粉碎。
“钥……”冷啸天紧抱着怀里毫无动静的水钥。
“钥?”他轻摇怀里的人儿,依然一点动静也无。
“钥!”他惊慌了,忙伸手查探水钥的鼻息。
幸好还有呼吸,钥没事,他只是昏过去而已,没事的。“怎么让他留下来?你说, 怎么让他留下来?”他不能让水钥魂飞魄散,他也不愿让他回去,他不能失去他。
路小笑立刻将那天遇见那个婆婆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冷啸天抱起水钥毫无知觉的身体,立刻下令,要啸龙堡所有的人马寻找寻那个老婆 婆跟水靖两人,非找到这两个人不可!失去心爱的人那种痛楚他尝过太多,感受太深, 上天不能再从他身边夺走任何人。
就算他的钥是天上的人,老天既然将他送到他的身边,就不能再夺走他。
这一次若失去了他,他连活来下来的力量也将跟着失去,水钥的生命已经跟他的紧 紧相系,他断他也断。
啸龙堡的寻人告示,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每一个有啸龙堡人手分部的城镇。
正好离开北呜庄的水靖跟伍蝶衣,人才刚步入第二个目标金枪堡,还没来得及询问 堡主是否认识一个叫作水钥的人,金枪堡堡主魏邵山便先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水钥的 人。
他的问题让水靖几乎泪水盈眶。
“水钥在你这里吗?”太好了,从北呜庄到金枪堡他可又走了五百里路,都快累死 他了。
北呜庄往东五百里是金枪堡,往北七百里是啸龙堡。金枪堡与啸在堡之间还是要走 回北呜庄再往北。这路可长了,整整千余里之远。
魏邵山笑着摇头,“昨日我们才刚接到啸龙堡的信涵,希望我们能帮忙找这样一个 相貌的人。”他拿出一张水墨人物肖像图给水靖瞧,那是冷啸龙天命人仿水钥所画的图 多画几张发送出去的。
闻言,水靖差点没软倒在地。
“你的意思是,你这里没一个叫水钥的人?”本来他心里头还存着一点点希望,毕 竟一千余里的路对他这个来自未来、又不耐操的人实是非常累人,这其中还有讨人厌的 山路,他绝对会累死在半路上。
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苦楚,魏邵山同情地对他摇头。
水靖这才心不甘情愿地叹了一口气。
“我晓得了,多谢堡主相助。”
一旁的伍蝶衣看着他疲累的脸庞,别人难以察觉的心疼掠过她双眼。“休息几天再 走。”在一起三年,她明白他只是一个斯文人,虽比一般的文人雅士强壮,也懂得奇怪 的防身技巧,可是三年来的四处奔波可就有些承受不起。连有深厚内力的她也觉得累, 更何况是他。
水靖懂得她的体贴,温柔回以一笑。
“没关系的,都已经知道目的地,干脆就直接冲到底,到时候再休息。而且我点担 心小钥,也许他正需要我的帮助。”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一直没有动静的水钥不会突然如此盛大的找起他来。
或许,小钥也正面临当初他所要做的抉择。
摸摸怀里的寒魄剑,这可是他找了好久的东西,小钥应该会需要它。
水钥幽幽自黑暗中醒来,甫睁开眼就发觉这里既不是地牢,也不是他在梅轩的房间 ,而是他所熟悉的冷啸天的寝室。
拧起秀眉往一旁看去,水钥就看见正在桌旁将药壶里的汤药入倒入碗中的冷啸天。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使不上力,这种感觉就像 刚动完手术,麻醉药效未退一样。
“你醒了!”端药回身便瞧见睁开眼睛的水钥,冷啸天激动得连手都开始颤抖。
他已经昏迷了三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还吐了一次血,让他的心漏跳了好多拍,他 几乎以为他打算就离开他。
水钥瞧着他憔翠的脸色及明显消瘦的模样,知道他搞了照顾他,一定花费了不少的 心力,心里头一边是感动,一边又想起之前他不信任的冷漠神色。不管是哪一边的感觉 ,都带着酸楚。
“来,将这碗药喝下。”冷啸天坐在床中,一手端着汤药,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虚的身子,让他安稳的靠在他怀中。
水钥垂眼看了那碗汤药一眼,知道里头一定又有许多珍贵的药材,药的味道闻起来 很香。
“没有用。”他低喃。
“怎么了?”冷啸天稍稍抬起他的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没有用的。”他再次轻喃。“这身体用再好的药也没有用,这不是用药就能治得 好的病,你别费心了。”他晓得小笑一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们,他们不会不知道这 身体根本已经死了一大半。
冷啸天的手震了一下,险些将碗中的药给泼洒出去。
他当然知道这点,其实在昨日他就已经发现水钥的身体开始失去温度,感觉不到心 脉的震动却仍有心跳呼吸。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却就这样发生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 相信。
可是他不愿意放弃,再微薄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他仍是要人找来最珍贵的药材, 想尽办法也要使他恢复正常。
“不会的,你一定能好,来,把这碗药喝下去。”也许,也许就是这一帖药,他就 能好起来。
“何必呢?就算好了又能怎样?”
冷啸天知道他所指为何。
那一天,他伤他太深,他眼睁睁瞧着他的眼神变冷变得哀伤,那都是他的错。
放下手中的汤药,冷啸天紧紧拥抱着水钥,“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的原 谅……”做了那么残酷的一件事,背叛了他的信任,本来就不该被原谅。
“可是……别离开我……你要罚我一辈子也可以,别离开我。”
水钥侧过仰望冷啸天,惊讶地发现他的眼里泪水,瞳眸里有着恐惧。
“你……哭了?”第一颗泪水很快地滴落,滴在他的右颊上,湿湿冷冷的。
“这不像你……”他以为啸天永远也不会哭,即使他常常看起来很寂寞,他也都坚 强地撑了过去。原来坚强的大山还是晓得落泪,难得的泪水使他心疼。
他被伤得很深,可是并不恨他,甚至仍是那样深爱着他,所以他心疼。为他的泪而 疼,他晓得他心中的难过及悲伤。
但他好累,为了维系这段情,他花尽所有的心力,如今已无力再去碰触。
“为什么哭呢?”他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一个连信任都难求的过客,他何 必为他哭泣?
“没什么难过的,只要杀了我,我就能回家,你也可以报仇。几年后你就可以把我 忘了,然后会有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女人出现,那时……”
“别说了!你不能回去,没有什么报仇,也不会有那个女人,我要的是你,不会有 其它人,只有你!”冷啸天几乎是用吼的吼出这段话。
在他怀里的水钥可以清楚听到耳边的心跳声跳得厉害且不稳。
若不是清楚知道他很健康,他还以为他跟他一样有心疾。
水钥无言。
这些话如果是他回来的那一天对他说,他会高兴得停止心跳,不争气地昏倒在他怀 里。
可是来得太晚。
来得太晚的表白,只会让人心痛。
水钥闭了闭眼,胸口又是一阵熟悉的不适,很快地看见胸前染红一片,昏过去前, 他只来得及听见冷啸天痛彻心扉的狂吼,和第二滴冰冷的泪水落在脸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