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不苦,真正的苦是回忆、是心境;而现在糖的甜,真正甜的却是心。
「不要了……」她知道酒糖快化了,接下来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会是辛辣辣的酒液,她蹭著手掌想离开。
梅舒心扣著她的螓首,咬破了只剩下薄薄一圈的糖衣,霎时,酒气散了开来。
甜甜辣辣,那是爱情的滋味,搅和在一块,竟异常地合适。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咬金……你这样算不算不同我赌气了?」
「当然赌,不过我要等到冬月再来发脾气,否则你现在这模样,吵也吵不起来,我才不白费唇舌。」
「你现在这模样,我也吵不起了……」红扑扑的脸蛋,被他吻得艳红的唇办,怎么看都诱人,只想抱著她,再战一回唇舌纠缠。
「别再来了……」她无力呻吟,伸指抵住了凑上来的唇。
「嘴酸噢?」
「少罗唆!」
她的欲盖弥彰,换来梅舒心的笑,并且重新枕回她的手臂上,像头被豢养的听话睡猫,等待主人下一回的娇宠。
「咬金,你要待我好噢……」他顺著睡势,噘起唇就在她颈上偷个小吻。
「我待你很好了。」是他自己老是将她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要更好一些……」
这回她没答腔,过久的沉默让梅舒心不安地睁眼瞅她。
「是我太贪心了……所以你生气了?」他问得很小心,像是只要她一点头,他就会随时钻进牛角尖里去忏悔反省。
程咬金的眸对上了他,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发现他的眼眸中藏了多少的不安和惶然,她给予他的,全是她自以为是他所要的,然而他真正想要的,却从没有一回敢大声要求。
「咬金……」
「对我,你可以贪心一点,不用跟我要多一些的我,也不要我待你更好一些,你可以更贪心。」她轻声说道,姑娘家脸皮薄,一句话说来已是红了芙蓉双颊。
「更贪心下去就不得了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给?」
她坚定的眸光鼓励著他,让他好像不要求就对不起她似的。
「我要全部的你,也要你待我最好最好……你允不允?」他又问得更谨瞠,即使她眼神温柔,让人能一眼看穿少女怀春的情意,他仍怕她的拒绝。
「我允你。」
简单三字,没有迟疑。
这是梅舒心头一次尝到了心底泛起的甜意,好似方才那颗酒糖的滋味这时才开始在嘴里扩散,好甜、好甜……
他笑著闭上了眼,在她身畔觅得舒坦位置,丝衾底下的手却寻著她的柔荑,贪求地扣握著她的指节。
也许,今年的梅月,能再见到两条相伴的身影共游雪景;也或许,两人一手一根画糖棒,边走边吮、边吮边吵;也可能,只消一颗酒糖便已足够了。
只不过,那样可听不到吵嘴的声音噢,嘻。
番外篇 真相
程含玉的心情很恶劣。
虽然外在表情乎静无波,状似悠闲地在金雁城最富盛名的茶楼里泡茶嗑瓜子,内心却波澜汹涌,灌入嘴里的龙井香茗怎么也浇不熄心底的烦躁。
「玉主子,品茗不是灌酒。」同桌而坐的程铢重新替程含玉斟满了茶,见他一杯接著一杯,完全没去品尝杯里澄黄玉液的甘、甜、香,忍不住出言劝道。
但程含玉的反应只是很淡很淡地觑了她一眼,又大口灌下她斟妥的茶。
程铢无力暗叹,又倒满杯中的茶水,才放下茶壶,继续剥瓜子肉供他食用。
方才,她正在房里替主子整理那一箱箱由曲府送回来的衣物时,就见玉主子进房来找人,她随口应了句「主子同四爷一块往糖仓去偷糖吃了」,结果,她就被一脸不悦的玉主子给拖出府来陪喝茶、嗑瓜子。
任谁都瞧得出来程含玉的心情恶劣。
「他究竟还要在程府死赖多久?!」
句子里的「他」没指名道姓,可程铢就是知道他在骂梅庄四当家梅舒心。
「铢儿不知。」
「不是有派人送信到梅庄,请他们来带人走的吗?」程含玉口气很平稳,平稳到十分不寻常,扣握在杯上的指节却浮现青筋。
「梅庄那边有回信了。」
「回些什么?」
「梅大当家请我们好好照顾梅舒心。」话一说完,程铢便听到了类似低狺的诅咒,也从那张和程咬金相同的脸孔上看到了全然回异的神情。
记得主子看到梅大当家的回信,只是轻轻牵起笑,答了声「知道了」,模样煞是可爱又期待,而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上,却只写著愤恨及不满。
「梅庄人都是这般无耻吗?!」竟然好意思让自家人白吃白喝白住白睡地在别人家叨扰,不赶快来拎人回府去好生教训一顿便罢,还吩咐他们好好照顾那头色猫,天理何在?!
「铢儿也不知。」这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呀?她和梅庄人又不熟。
「啧!」继续灌茶浇愁。
程铢摸了瓜子再嗑,「不过我瞧主子心情很好哩,有四爷相伴,她看起来相当高兴。反正四爷现在也不忙,上程府做客刚刚好,总胜过主子以前这些时候都会犯起相思来得好吧。」虽然主子犯相思不会犯到茶饭不思的惨境,但心神不专总是事实。
「我看最高兴的人莫过於梅舒心了!镇日藉睡装疯,净朝咬金身上黏!」咬金那丫头也真是蠢,嫩豆腐被吃得乾乾净净还浑然不自觉。
「反正主子和四爷两情相悦,这也不是太坏的事,改明儿个让四爷快些找人来说媒,这样对主子也有个交代。」
「想娶咬金?」程含玉挑起眉峰,若说惊讶没有,说不屑倒是清清楚楚挂在眉边,「等咬金五十岁後我就考虑让他娶!」
这句话,不是玩笑。
「玉主子,那还要好几十年哩。」
「嗯哼。」
「您不会是故意不让主子嫁吧?」程铢明知故问,看程含玉没否认,她再问道:「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您对主子很独占,独占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也因为这样,您非常讨厌四爷,是您觉得四爷在同您抢主子,是不?」
不用他答腔,光从他现在的模样她就知道他是。
「不过有件事铢儿好生困惑,您、银主子和主子三人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主子很公平地待您俩都好,可您为什么独独对主子好,对银主子就差了那么一点?」嗑完了瓜子,她开始剥花生壳。
程含玉接过她递来的花生仁,「我喜欢在旁人眼中,看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您本来就是呀。」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谁也不能取而代之呀。
「你是最没资格这样说的家伙之一。」程含玉只投给她一个颇不以为然的眼神。
「您为什么这么说?」程铢有些慌了。被主子这么一点名,好似她曾在无意间犯下什么大错一样。
「你常常将我和咬金搞混。」扣下罪名。
「那是因为您和主子长得一模没两样,铢儿有时一忙,揪错了人,这……这又不是人家每回都会犯的错误……」虽然一年里会发生个五六七八次,谁教三名主子的男装扮相那么神似,有时衣服还交换著穿,她总会看走眼嘛!
「但咬金没认错过我,一回都没有。」
从小,府里能分辨出他们三姊弟的人一根指头便算得出来,连生育他们的爹娘都得瞧上好几眼才能认出他们谁是谁,含玉做错了事情,罚到了吞银;咬金做对了事情,赏到了含玉。三张相似的脸孔,让他们三个人被视为一体,虽然感情甚笃,但对於他,总觉得在这世上有了另外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他可能是咬金、可能是吞银、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