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什么优雅风范全都消失了,她率性地伸直两条腿,又往后靠在脏兮兮的干部上,看得小翠直摇头叹息。
"我想做男人,但是既然我不是男,至少也要做个毋需依赖男人的女人吧?我早就打算好了,娘教我的也不是完全没用,譬如有些富贵人家就专门聘请女塾师为女子授业,届时我可以告诉人家我是寡妇,这样人家就不会怀疑我一个孤身女子,为何要抛头露面独自在外讨生活了。”
可柔说得洋洋得意,小翠的脸色却是愈来愈难看。
“小姐,你都打算好了嘛!”
“嘻嘻,那当然!”
“没有还漏什么吗?”
“有吗?没有吧?”
小翠脸色全黑了。“没有吗?小姐,那我呢?你说了半天都只说到你自己,那我呢?我怎么办?”
“嘎?你……啊……啊……”
“啊什么?你究竟打算把我怎么样,快说呀!”
“啊……这个……嘿嘿……小翠……你、你听我说……”
此时,隐伏在窗边多时的人影已不觉得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他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另外再打探一下。
小屋内争执不休的两人并未注意到窗边黑影一闪即逝,只见自沉浸在彼此未来的计划上,一个是不准对方将其抛弃不顾,一个是但求能独立生存于世,远远脱离男女纠缠的痛苦。
第二章
城南大街的迎宾酒楼是济南最大的食宿打尖处,楼高三层,一眼望去豪华气派,而里头的装溃布置富丽堂皇,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口袋里没银两的客人则不敢随意蹈人。
即使有客人打定主意要进去花大钱犒赏自己一番,傲慢的掌柜、店小二们还不一定会让一般的闲杂百姓进人“参观”,全得看酒楼内当时的生意够不够清闲,或他们的心情好不好而定。
可这日晌午刚过不久,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们却全都垂下了脑袋,恭恭敬敬地迎进贵客引人北跨院,再以最迅速的动作送进一桌酒菜,然后遵嘱离开北跨院院远远的,未得传唤不敢随意进人。
原来北跨院本就是最昂贵气派的住宿精舍所在,而银袍公子他们仅四人就包下了整个足够住上十几人的北跨院,于是被奉为最尊荣的贵客。
夜里,另一桌酒菜又送进,吃喝将尽时,俊逸公子的报告也近尾声了。
“哪位乔可柔姑娘虽不是姐妹中最美的,却是最多人上门求亲的对象,全拜于她那清灵如仙的气质所赐,可却没有人料到那居然只是她母亲多年教导下来的表象而已,其实她的本性倒是满活泼纯真的。”
银袍男子——齐天君懒洋洋地喝于了杯中的酒,他身后的清秀年轻人——小玄子立刻再为他斟满。
“为什么她大哥都为她安排作妾?”
俊逸公子耸耸肩。“因为他大哥要拉关系的对象大部份都已有妻室了,而十七姑娘的亲娘已逝,自然没人能为她争取较好的对象了。”
齐天君淡扫一眼正襟危坐的青衫汉子。“原豪,你跟我出来也不少次了,怎么还是如此拘谨?”
原豪不敢有丝毫放松的开口,“爷,属下和爷同坐一桌已是大不敬,怎可再多加放肆呢?”
“出门在外,讲究这么多做什么?”俊逸公子受不了地拍拍他的肩。“放轻松一点嘛,咱们是出来游逛的,你不要扫兴嘛!”
“六爷,”小玄子不甚开心地斜睨着俊逸公子。“人家原将军这叫尽忠职守,即使爷是出来游游逛逛的,咱们也不能忘了自个儿的职责哪2”小玄子口中的六爷,是齐天君的亲兄弟瑞王爷——齐天文。小玄子原本要找一位大内高手随行,不料却让齐天文知道齐天君要下江南,他便吵着要跟来,还拼命吹嘘自己也是个高手,能担负起护卫的职责。
然小玄子却对他没有多大的信心,天知道一向爱玩爱闹的六爷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在练武上头?万一真出事了不需要人保护他就算不错了,还想保护别人?说难听点,还真是个累赘呢。小玄子对齐天文硬是占去了另一个护卫的名额极度不满。
齐大文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也有啊,我也很尽责啊,瞧,我不是替三哥查探出那么多事来了I”“喔,”小玄子冷笑。“原来六爷改行当包打听了喔!”
“喂,小玄子,你不要瞧不起人哦,”齐天文抗议。“打探消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像是去偷听她们谈话而不被发现,身手也是要很不错才能避开她们的耳目哩!”
“是吗?”小玄子咕哝道。“那我看六爷干脆专职作密好了,还可以顺手牵羊干一票哩!”
齐天文双眸一瞪。‘小玄子,你……”
“够了。”
齐天君淡淡说了两个字,语气不重,听来没有什么气,可两人一听便恼了声,不敢再多说半字。他慢吞吞地干了酒,小玄子忙又斟上。
“老六,明大再去多探听一些,愈仔细愈好,明白吗?”
“明白了,可是……”齐天文应道,同时小心翼翼地觑着齐天君。“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三哥对那位十七姑娘有兴趣吗?如果是的话,何不干脆将她召进宫,或等待她进宫挑选秀女时……”
“你很罗唆!”齐天君冷然打断他的话。
“喔,三哥,小的不敢。”齐天文连忙低头认错。
“活该!”小玄子,幸灾乐祸地低语。
齐天君半闭眼。“你也很多嘴!”
小玄子脖子一缩蹑儒道:“爷,奴才不敢了!”
齐大君哼了哼,小玄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齐大文偷偷笑了笑,小玄子虽然恨喜欢和他顶嘴,但小玄于对二哥的忠心耿耿却是毋庸署疑的,就看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帮点忙吧。
“三哥哪,”齐天文转开了话题。“我知道咱们这回出门是为了躲太后,可早晚总是要回去的吧?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个应付法?”
“避过英祯的生辰,太后就没那么多借口……。”齐天君一迳淡淡的回道。
“我猜……”齐天文膘他一眼,顺便把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你根本没有意思要让梅贵妃正付中宫吧?”
齐天君冷哼。“她不配,若非她是先皇赐予的太子侧妃,太后又坚持是她为朕生下第一位皇子;要求联厚恩以加,连妃让她也没资格坐上。”
“我也觉得不配,虽然她是后宫中最美的一个,却是阴险狡诈、嚣张跋扈得令人厌恶,但是……”齐天文又偷觑他一眼。“她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国舅的长女,大皇子的亲娘,我想太后不太可能轻易放弃吧?”
“那又如何?朕尽量避着与太后起争执是孝心,并不表示朕怕了太后,非得听太后的不可。朕想做的事没人阻挡得了,不想做的事也没人能逼朕做。”
“我明白,不过……”齐天文犹豫了下。“太后生辰也快到了,她肯定会再提起,届时你也不可能和她在寿宴席上争吵吧?”
“当然不会,”齐大君依然是轻轻地吐语。“联会在寿诞之前告诉太后,若她欲在寿宴上提起这事,朕会答应她,然后在立后翌日就质后,梅贵妃也得给朕进冷宫去待着。”
“哇,好狠!”齐天文惊叹。“不过如此一来,太后应该就不敢提起了,谁不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出口的话没一句做不到的!”
齐天君嘴角微微一掀,迳自恬然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