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粲喜欢在后院种植蔬果,因此每晚美味晚餐的材料,都是她从后院的园子里采收来的新鲜蔬菜。
今年橘子树上细小的白花还没有谢完,圆圆嫩嫩的小绿叶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伊自扬被粲粲的背影吸引,索性放下小提琴,注视着她。
她弯下腰捧起飘落在地上的白花,凑近鼻前,深吸一口四溢的清香。身影在橘树下仁立,长发在暖风中飘逸。
粲粲回身仰头一看,正好和二楼阳台上的伊自扬四目交接,他们凝眸相视许久,眼底迷醉,空气里飘荡着首郁的芬芳。
这就是幸福吧!简单的一个动作、一抹微笑、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他们的心胀得满满的。他们的生活,单纯得像是一首简单的歌曲。
在他事业达到最高峰的时候,他和粲粲结婚了。两人在清幽的乡同住下,只为了让伊自扬能够专心地做出更美、更优秀的作品来。
自从半年前伊自扬得到英国举办的国际音乐作曲大奖,获得高额奖金,名利双收后,就有无数演奏会邀请他演出,但是伊自扬全都推辞了。他计划在未来的每一年里,只挪出三个月的时间在国内外表演,其余的时间,他要像个隐士,在这乡间的屋子里专心地创作。
粲粲住在这里,严然像个美丽的农妇,自给自足地种了许多蔬果鲜花。闲暇之余,她也会上网邀游一下。到了假日,两人就相偕回到市区拜访父母、老友,生活过得充实惬意。
每次演出得到满堂喝彩的时候,伊自扬就想尽快飞回那橘树下、弯腰采集树果的小小身影旁,和她一起分享。
没有人比粲粲更适合伊自扬了。粲粲是他灵魂的伴侣,是他生命的另一半。
粲粲仿佛能够听到伊自扬的想法,抬头扬起笑容,伸长了手,让他将手里的小白花看个仔细。
“今年的橘子会很多。”粲粲遥望着他,对他比划。
“我不吃,这么酸的桥子,好难吃。”伊自扬回答,做了一个酸滋滋的表情。
粲粲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比着。“你如果不吃,我就只好都送给妈妈了。”
伊家父母时常来探望他们夫妻,每一次来,粲粲都会从菜园里采收满满一袋的新鲜蔬果,让伊母带回市区享用。伊父最喜欢他们耕种的食物了,因为没有受到农药或化学药剂的污染,甚至还考虑退休后,也要搬来附近这好山好水的乡间终老呢。
“太好了!妈妈喜欢酸橘子,她说营养价值很高。”伊自扬回她。
“自扬哥哥,晚餐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给我个惊喜吧!只是,这惊喜不要像上次一样——菜里有一只好大好肥的菜虫!”
“菜虫的营养也很高。”粲粲开玩笑。
他们闲话家常,无声地比划着,伊自扬不时听到树梢上呼朋唤友的鸟儿们瞅瞅叫,仿佛正等待着果树成熟,好办一场丰盛的飨宴。
突然,门铃大响。由于粲粲在屋外,看不到门铃响起时墙上亮起的小灯泡。伊自扬对粲粲比:“外面有人来。”
他们互换一个疑惑的眼色,粲粲点点头表示知道,顾不得两手还沾着泥土,急忙前去打开门。
没多久,伊自扬下楼来,正好和门口的徐良尘打了照面。
“嗜!你们家今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徐良尘咧着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着。他的模样显得比从前还要沧桑世故,但是眉宇间显露出来的却是和善。只要一个微笑,就能让人感受到温暖。
“欢迎。”伊自扬说完,顺手揽着身边的缤粟。
“对不起,没有事先通知就跑来了。”
“没关系,来,进来。”伊自扬挥手请他进屋里。
这是一年来,徐良尘第一次风尘仆仆地独自来探访他们,从前都是跟随着筱彤、伊家二老,还有阿乐和圆圆一群人来的。
“小医生,我正要做晚餐,今晚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去准备房间。”有朋自远方来,某集脸上洋溢着喜悦。
“不要麻烦了,我开车来的,晚一点就要回去了。”徐良尘客套地拒绝。今天不知怎么地,一股想起粲粲的念头特别强烈。一年多了,心里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牵挂,他今天只是想亲眼看见事实,这样他的心才能够作出决定。
“良尘,留下来,我们喝杯酒,好好地聊聊。”
徐良尘抵不过伊自扬和粲粲热切的请求,只有点头答应留下来过夜。
半个小时后。
粲粲从厨房里端出一道又一道美味的菜肴,伊自扬也跟在集染的身后帮忙。
饥肠辆辆的徐良尘吃得盘底朝天,许久后才放下碗筷,抚拍饱胀的胃,大叹一声。
“你们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饭了。没有电话、没有人进来打岔、没有紧急的事情要中途离席、没有讨厌的人在旁边疲劳轰炸——”
“那么有没有喜欢的人?”粲粲顺着他的话问。
徐良尘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伊自扬看到他尴尬的神情,就猜出了一点端倪。他故意调侃徐良尘,井故作紧张地比着。“你可不要觊觎我的感菜幄!”他回头看着巧笑倩兮的盛集,悄悄地在桌下握紧她摆在膝盖上的手。
粲粲回头望着挚爱的丈夫,在心底笑他的过度紧张。
“小医生,诊所里的人都好吗?我好久没有看到筱彤了,几天前我和她通e-mail时,她说她和朋友准备再合开一家书局。”粲粲问。
“是啊!筱彤最近很忙,连我都很少有机会看到她。爸爸有凤霞小妈照应,而诊所的生意好像没有以前好了。阿乐自从嫁人了以后,就很少联络。圆圆还在诊所里帮忙,小妈一直想替圆圆介绍男朋友。就这样了!”
“我好想念他们,好想念那时候的情景。”粲粲的眼底漾出了动人的神采。
“我也是。”徐良尘突然觉得伤感。
伊自扬默默无语,安静地伴着两人对谈。
倏然,粲粲站起身,止住了徐良尘的回忆。
“我去切水果,你们先聊聊。”她径自走进厨房,发出切切碰碰的声响。
伊自扬和徐良尘回头看着粲粲的背影,又一同转头,面面相觑。
沉默许久。
“良尘,为什么想要来?”伊自扬终于开口。
“你看出来了吗?对不起,不应该来打扰你们的。”徐良尘歉然地说,为他心中的那份遗想感到抱歉。
“不要这么说,我们欢迎你随时来。”
徐良尘轻叹一声,淡淡地说:“我想结婚了,我是来告诉你们的。”“真的?!那太好了!为什么不带未婚妻一起来?”
“她还不是未婚妻,我都还没有求婚呢!她在值班,也是个医生,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直到最近一年才正式交往,是应该要给她一个交代了。只是……我心里一直都没有要定下来的感觉,直到最近……”
“你们相爱吗?”徐良尘定定地望着伊自扬,又回头看看粲粲的背影,说:“再怎么相爱,也比不过你们之间的感情。”
伊自扬的心底静静地泛起一道暖流。回想起一年多前,他在机场准备离开台湾的那一刻,被徐良尘赶来痛揍了一拳。回想起菜票在病房里生死挣扎,他含泪读完菜票的日记。
他在医院的顶楼拉奏小提琴,在昏沉沉的当下,徐良尘紧抱住他的腰间狂吼。
在红毯的那一端,他牵住穿着白纱的架梁,接受大家的祝福时,他瞥见到徐良尘眼中的落寞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