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醒来,入眼的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转转发酸的颈脖,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龙昊瞳自衣里搜出打火用的火石。“我的火石湿了,点不着火,‘你’呢?”半天没听见“他”回答,他朝“他”靠近了些,发觉“他”睡着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自外头拾了些枯枝木屑进来,高搬了两块石头试图打出些火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下,终于如愿以偿地点起火来。
凤凛阳也许是因火的热度而再次醒来,见他将自己衣服下摆撕了一片蘸了些水敷在她额上,冰冰凉凉的让她舒服许多。恍惚间,忽听他说!“不行,‘你’太冷了,我还是将‘你’的湿衣服脱下烤干较好些。”
脱衣服?她昏沉的意识对这法子好似有些抗拒,可她紧闭的眼皮却撑不开,她喃喃念道:“不能脱衣服,我不能脱衣服……”
龙昊瞳见“他”病成这般还在作无谓的坚持,他才不理“他”那微弱似蚊的声音,他扳过“他”,开始解着“他”衣服上的扣子。
里头的衣服如他所想,除了湿还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许是衣裳被剥离的缘故,凤凛阳打了个冷颤,他继续除去“他”的内衫,发烧的臊红沿着“他”的颈项一路直至胸脯前,他无端地起了异样感觉,难不成他也病了吗?怎么会将“凤影”当成……女人?
她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朝他靠去,她的手无助地抓着他前襟,几丝乱发拂过他脸上,一阵幽香隐约窜入他鼻腔里。
龙昊瞳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他自刚才自己装水的缺角瓢盆里泼了些水在自己脸上,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怎么从未发觉“凤影”是这般妩媚撩人?他看着熟睡的“他”,忽地明白近日宫里流言所为何来,“他”约五官小巧精致,少了男人的粗犷,却多了份柔美的气息,他顺着“他”的唇轻轻划过,倘若“凤影”是女人……
他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他在做什么?地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替“他”换下湿衣的责任,尽量不涉及其他,可在他将凤凛阳的内衫褪下时,他又蹙起眉头,教他烦心的不是臂上几十的伤口,而是胸前缠身的布条。
“他”自以前便受伤了吗?可这些日子却又没听“他”提起过。龙昊瞳犹豫了半晌,决定一并除走。
在一圈圈的布条解放的同时,他已隐约感到不对劲,好似底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待他解到最后三圈,他已能肯定一件事。“他”是女人!
他的思维停止了数秒,对这事实的接受程度不及眼睛快。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重新恢复理智,一抹笑意在他脸上漾开,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寻常是打哪来的了,他也清楚为何一见她同别的男人说话便会发一顿好大的脾气,原来……原来“凤影”是女人呀!
莫怪浩澍在听着他要和她出宫时,一脸暧昧不清的神色,先说他要小心,又说他没开眼;原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别人早已清楚的瞧在眼底,当局者的他还在迷宫里瞎闯乱撞的摸索着呢!
“我该怎么罚你?我该怎么罚你,让你为我这些日子魂不守舍、七上八下的情绪负责呢?”他在她的耳旁喃喃说道,忽地左耳上那颗朱砂痣吸住了他的目光,那股熟悉感又窜了上来,往事迅速地在他脑子里掠过,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五年前的往事来了!
“原来咱们的缘分早已注定好了。”他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咬了她小巧的耳垂。“这一辈子如同我说的,我是绝不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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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觉得好温暖,她再朝热源处靠近了些。忽然听到一阵怦怦的规律心跳声,她错愕地台起头,发觉自己枕在龙昊瞳的胸膛前,一手还抓着他衣襟不放。
“皇上,真对不起……”她试着想不着痕迹的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却见他抓着她的手不放,他的脸在她瞳仁间逐渐放大,直至他的额抵上她。
“感觉怎么样?我看看你烧退了没?”
他在做什么?凤凛阳有些不解,怎么她一觉睡醒便成了现在这局面?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蹙眉仔细想道。
龙昊瞳不放心地再以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真的烧退了,待会儿回到宫里再差御医来看看。”
有哪不对,一定有哪出了问题,他的温柔来得太没缘故。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皇上。”她自他身上挣扎爬起。“‘凤影’没事的,你不用如此担心。”她转了转眼珠子,想着如何开口。“嗯,昨晚我……昨晚我可有做出任何踰矩之事?”
龙昊瞳莫测高深的一笑,她在套他话呢!她还想瞒他多久?他搓了搓嘴上淡淡青髭。“让我想想,你好像说了……天涯海角、至死方休一类的话,我总觉得好熟呀,好似在哪听过……”
不要!他不要在这时候想起才好!凤凛阳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皇上,昨日是‘凤影’保护不力才累你坠下山崖,请你降罪。”
她吁了口气的模样在龙昊瞳心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她不想让他知道是吗?一晚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连和她玩游戏的兴致都没了。“这事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觉得还有另外一件事,你才应该同我好好解释清楚吗?”
他是指什么?凤凛阳心中警讯大作。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可在事情没真正挑明前,她不愿作那自投罗网的傻子,面对他灼灼的噬人目光,她选择了将头低下。
她还不肯承认?龙昊瞳的眼神又冷硬了起来。这算什么?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她那回避的神情更教他有扯住她、掐死她的冲动。为什么不先坦诚告诉他改扮男装的原因,不论什么理由,他都会原谅她,只要她先坦诚说……他看着她抿得死紧的唇瓣,一股怒气又冒了土来。
远处传来了人声和马蹄声,更惹得他心火上升。因为他隐约听到有一人正声嘶力竭地狂喊着她的名字,听得更分明些,竟是那口同她在树下说话的余培青!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的脸色更加深沉。
“许是我在崖上留的字教他们看到了,才会寻到这边来。”凤凛阳庆幸刚巧这人声解救了她,不用面对这诡谲的气氛。她起身朝破烂、勉强可遮蔽的门扉走去。“我去叫他们来。”
“站住!”在她还来不及回头时,他整个人已朝她扑去,两人双双倒在地下,昨夜他拾来取暖的稻草飞扬在整个房间,灰尘亦在此时推波助澜的迷蒙了整个空间,可这些都掩盖不住他的决心,他将她两手压至头上,另一手则从容地解去她胸前的束缚。
“不要!”她惊喊出声,不依地左右扭动。他要做什么?“啪”的一声,第一颗扣子已被他挑开。
“反正咱们都是‘男人’嘛!”他暧昧地朝她笑了笑,只可惜没传到眼底。“我想瞧瞧你伤势好了多少,我关心呀!”
他知道了!她现在可以非常肯定这件事。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使得她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止了血的口子再度牵动,一股刺痛自右臂上传来。
还是不说?他都有些佩服她的嘴硬了。可想起她竟至这步田地也不肯对他坦白,他实在不懂,她可以为了他跃下万丈深渊。为什么这等小事却如此坚持?莫非是为了余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