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忽略一点,就算她再懂得隐藏情绪,又怎么能逃得过父亲无时不刻的关注眼神呢?
“医生说,她不能再失控了,所以——”沈政茎垂下泪。
“我知道了,没关系,反正我和浅浅都很年轻。爸,你别再想了。”
父亲的伤心,令他不忍。而沈政荃即使担忧女儿,也不曾试图阻断他的幸福,更教他愧疚。
他养育他成材,他却从来没有报答过。
结婚的事暂时撇下,他把戒指藏好,原以为从此风干浪静。没想到下人们嘴杂,居然传进静书耳里。
静书当晚陷入昏迷,医生从手术房出来时也叹气,只说她已经失去求生章志了,他不可能抢救一个自己不想活的人。
沈父悲伤到难以抑制,非凡于是冲进加护病房里抓住她,他在她耳边宜布,他要娶她,只要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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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那时候我们那么相爱——”非凡黯然道。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了解自己原来如此软弱。
从此,时光随着无形轨迹推移前进,无意义的春去秋来。
他还沉在孤单单的酒精里,幻想和浅浅结婚,人生将如何的美妙精彩。
也不断怀疑当初冲动求婚,到底是对是错?
但,父亲如释重负的表情还历历在目,静书终于活过来的事实也令人宽慰。
他还有什么好抱怨呢?再来一次,他就可以任静书死去,任父亲在风烛残年中以泪洗面?
无解。
所以他宁可寄情工作,好施开捆绑在心口的自厌情感——时而后悔,时而庆幸,时而怀疑矛盾,不安、愤怒。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会疯掉。
据说浅浅是从八卦杂志里得到他要结婚的消息——正好是他所能想到最糟的方式。
她的同学说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当晚就收拾好行李,离开。
他想赶回去说明一切都来不及。
“她后来过的可好?”
浅浅倒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好凄惨。
为他,也为自己。他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捶,撼动她摇摇欲坠的心墙。
好不甘心,她筑得多辛苦,居然这样容易失守。
非凡安慰地搂着她,她的模样真可笑,只可惜他笑不出来。
“只是撑着而巳,尽管我对她再好,她心底明白我不是真的爱她。”非凡大方的献出一部份衬衫帮她擦去鼻涕,一边低下头来亲亲她的脸。
“真正支持她活下去的是爸爸。我们结婚两年后,爸爸因为猛爆性肝炎过世了,静书受了很大的打击,没捱过一年就走了,”
“对不赶——”
浅浅抽抽嘻嘻地回吻他,肩膀还一耸一耸,弄得他跟她一样,脸颊黏呼呼的,非凡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
“你受苦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她哽咽地边哭边喊,又深深埋进他衬衫里。
该死,害他的眼眶居然发热——
“是我对不起你,你受的苦,都是我害的,我也没在你身边。”他紧紧拥着她,紧紧的,紧紧的。
第八章
然后呢?解放了过去,就代表未来必定幸福美满?
站在理性思考的角度来说或许未必,但情感上,她当然以为……以为这种期盼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
她也许真的想太多了。
大热天,浅浅提着笨重的菜篮停在河堤某处,呆
望着堤边某座咖啡厅。
咖啡厅气氛明亮,采光良好,计设者采用一面又一面巨大的强化玻璃来取代呆板的水泥墙。因此店里坐客才得以在舒适的冷气环绕下,既享受清凉的冰饮,兼可优闲地欣赏河畔风光。不用受酷日曝晒,也不必掩鼻坐在岸上,忍受腥臭。
也因此,才教她撞见这一暮。
她远远就认出他和程若,正坐在窗边,笑得好不开心。
郎才女貌,多么相配的一对啊!
他们甚至并不像一般朋友那样隔桌对坐,而是选择了相邻的位子,亲密地肩靠着肩。
相信无论哪个路人甲乙丙丁,哪怕是帮他们服务过的服务生、店老板,看到眼前这对,都会眼睛为之一亮,忍不住喝彩吧!
浅浅不经意瞥见他们,不禁看得呆了。
豆大的汗珠慢慢在额头上聚集,不一会儿,就承受不住地心的吸引,一颗颗往下滴落。
淡水的烈日,真是不能小看的。
浅浅偏头用袖子抹抹汗水,没继续待下去。
反正,过去了,一切与她无关了。
真好,不是?
低着头,她边想着,慢慢走到家门口,不料一个失神,差点撞上停在她家门前的一双红色高跟鞋。
她吓一跳,抬起头,那双高跟鞋的主人,是个浓妆冶艳的长腿女郎,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骄气。
浅浅不禁缩了一下。
女人叼着根烟,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半响,才从嘴里抛出一道白色烟圈。
“你就是浅浅?”
她的口气是隐忍的,不知在隐忍些什么,口气不能算太差,但配上她不耐的神色,嫌恶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我是,请问?”
“我是胡藕莉,非凡的女朋友。”
浅浅又是一呆。
“幸会。”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位胡小姐明显的比程若还差上一截,各个条件都是。
虽然她只见过程若一面,认识不深,但她曾搜集程若的资料,做为小说女主角的蓝本。
搜集资料的过程一点也不困难,因为程若原本就
是商场知名的风云人物。
她在报章杂志上的曝光率大概是台湾商界女性之冠。
不仅拥有惊人的美貌,传闻她造成风摩的原因,主要还是来自于明快强悍的作风,专业灵活的创意,和极其女性化的优雅。
她的朋友这么说她:拥有相当丰富的智识理性,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美丽、自信、慧黠,幽默,而且非常难能可贵的——与人真诚。
如果传育属实,那她就是浅浅心目中最理想的现代女子典型。
莉莉对浅浅发呆的蠢样叹了口气,没耐性跟她瞎耗。
“这几天非凡没去上班,是在你这儿吗?”
“他的事我不太清楚,或许你可以去找他的秘书?”
“无所谓了,”她摆摆手。“看得出来你是良家妇女型的,我想给你的忠告是,他不是你这种世界里的人,离他远点,免得受伤。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也不会轻易放手。”
“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你这些话,可以去对其他女人说。”
“那最好了。”莉莉无聊得几乎快打呵欠。
枉她还以为浅浅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女人呢!
瞧瞧,文艺女青年似的T恤牛仔裤,外加挽得乱七八糟的欧巴桑头。
还笨兮兮地提着菜篮子,弄得浑身是汗不说,脸部黑了一半还不防晒,谁会看上这种女人!
也许她搞错了,真无聊。
“胡莉莉?”
非凡意外的回采了,浅浅从背后听见他的声音,马上松了口气。
她转头对他笑笑,马上提着菜篮子先行告退。
非凡没有阻拦她,事实上,他非常迷惑。
“你有事吗?”他问莉莉,脑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莉莉看见是他,马上绽开艳丽的笑容,外加一份热情的拥抱。
“没事啊,我去你上班的地方找过你,你的秘书说你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所以——我关心你嘛。”她状极无辜地耸耸肩。
不对。
他没有告诉秘书他人在哪里,程芳也不可能多嘴。
她用了什么方法找来这里?
非凡沉下脸。总之,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方法。
爱玩手段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是聪明的,都懂得及时收手。他只希望她也不例外,省得浪费力气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