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一群妈妈松了口气。
「我看她白天经常在社区出出入入的,她没有出去外面上班?」
「她在家里开个人工作室,自己当老板。」陆伯母回答。
一名性感艳姝出现在一个保守的社区里,难怪会引起一群妈妈侧目。不说别人,四年前初相见,她自己也愣住了。
陆议的女朋友,怎么是这样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呢?陆伯母当时真是快昏倒,费了好大的劲才掩饰住。后来两个老的私底下聊到,也只能彼此互相劝慰,反正年轻人自己喜欢就好。
真正收服她心的,应该是媳妇那一句不经意的「妈」吧!
那是一个星期天下午,陆议正式调回高雄,新婚夫妻俩雇了一辆小货车,把台北的家当全部搬下来。
她和新媳妇在楼上把物品归位,梓嫔扎好一包换季的衣物,随口唤了声:「妈,这些衣服要收在哪里?」
她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梓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叫错称谓了,淘气地笑笑,「叫『妈妈』好像比叫『伯母』方便喔?如果您不介意,以后我和陆议就直接叫您妈妈。」
陆议正好指挥工人搬一张桌子上来,听见妻子的话,没有什么的反应,只是问:「妈,起居室那张桌子旧了,我这里有张新的,干脆把它换掉。」
直到媳妇上来拥住她,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陆议从来就是个压抑的孩子,所以他们一直不敢要求他改变称谓,怕会对他造成任何压力。而今,终于让他们从他口中听见一句爸和妈了。
「外地来的媳妇生活习惯会不会很难配合?」王妈妈再试探一下。
「不会,小夫妻和孩子住三楼,我们夫妇住二楼,一楼给我媳妇当工作室用,大家有各自的生活空间,只有晚上一起吃饭,没有什么机会起冲突。」看婆婆妈妈们闻言一脸遗憾的表情,陆伯母几乎要为自己无法提供有趣的八卦感到惭愧了。
「那她会不会帮忙做家事?会不会煮饭给妳吃?」王妈妈不死心。
说到厨房,陆伯母不禁笑出来。
「这点我媳妇很有自知之明,她最能帮上忙的地方,就是离厨房越远越好。所以我负责做饭,陆议若提早回家就会帮忙,她负责洗碗善后,大家合作得很好。」
「这样啊……」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好听的八卦?
「现在婆媳很少有不闹意见的,尤其年轻人通常都不喜欢跟公婆住,妳和妳媳妇难道都不会吵架?」张婆婆使出最后一击。
「家人哪有旱十全十美,永还不吵架的呢?」周围的每一双耳朵同时拉长了,期待能够听到一些令人欣慰的苦水,她慢条斯理地接下去,「幸好我也不是吹毛求疵的婆婆,我媳妇神经又很大条,我们就算有什么事情闹得不愉快,过两天她端些水果下楼找我聊聊天,我们就合好了。做人干嘛计较太多呢?」
「噢」众人无精打彩地互望一眼,神情充满感伤。「那就,恭喜了。」
「妳们慢慢聊,我去社区公园走走。」陆伯母愉快地摆摆手。
走不出几步,身后突然响起汽车引擎趋近的声音。
「妈,妳要上哪儿去?」BMW的车窗摇下来,陆议扬了扬眉。
「陆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我正要出门散散步。」她惊讶地问。
「晚上在台南有一场饭局,我先回来准备一下,顺便拿几份文件,梓嫔在家吗?」他的眼尾比四年前多了几丝纹路,气质却越发沉敛迷人。
「她刚刚从客户那里回来。」
「好,我先进去了。」车窗摇上,BMW慢慢转入自家车库里,妻子的休旅车果然停在原位。
陆议提着公文包下车,绕向前门的工作室去。草坪底下的土壤仍然湿软润泽,他小心跨过几个水洼子,踏上正门的石板小径。
一楼改为梓嫔的工作室之后,他们的正门也换成半透明的镂花玻璃。从外面望进去,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有人在走动。
他的手才搭上门把,玻璃门自动往里面推开来。
「嗨,陆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老婆踮脚在他颊上香了一下,继续往外走,保守的套装裹不住她的曼妙身段,一双月亮型的大坠子在耳垂上摇摆不定。
「爸爸。」三个子弟兵跟在妈咪后面走出来。
「你们要去哪里?」他攒起眉心。
「散步。」叶梓嫔愉快地回答。
「去浇水。」四岁的大儿子同样兴奋。
「去浇蝌蚪。」同样四岁的二儿子蹦蹦跳跳。
「玩水水。」两岁小女儿摇摇晃晃当跟班。
母鸡带小鸡行军似的走出门外,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半满的小水桶,边走边「一、二、一、三」的喊口令。
奇哉怪也!
「请帮我把包包放回叶小姐的桌上,谢谢。」他推开门,将公文包交给妻子聘来的助理,然后自动自发地跟在队伍后头,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母子四人往社区公园的方向走去,小女儿人矮腿短,一下子便落后了,小脸蛋急得红通,脚一顿、脸一皱,张开口想放声大哭。
「来。」一双强壮的手臂突然将她抱进怀里。
「哥哥他们都不等人家……」女儿指着前方三人,一颗泪珠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一副好可怜、好委屈的模样。
「哥哥好坏,爸爸待会儿骂他们。」他心疼地亲亲女儿的嫩脸蛋。
那张酷似妈咪的小脸蛋,让她成为父亲的最爱。
「骂很久!」小女儿坚持。
连脾气也差不多。他不禁失笑。
「好,爸爸骂一句。」
「骂五句!」女儿想比出胖胖的五根指头,才想到自己手中还提着一个水桶。「爸爸拿。」
「两句。」他接过水桶。
「……四句。」女儿看看手指,再减一根。尽管只有两岁,她已经会从一数到十了。
「两句半?」他建议。
「好。」小家伙还没学小数点,所以两句和两句半对她来说差很多。
走在最前面的叶梓嫔不放心,回头看见女儿抱在丈夫怀里,灿烂的笑颜霎时绽放。
夕阳将她映成娇媚多姿的剪影,他深呼吸一口气,抚顺那突如其来的欲望。
连生两胎使她现在比以前添加了一、两公斤,不过她向来丰满,所以看起来的差别并不大,她便没有像其它忧患意识太重的产妇,四处找减肥中心砸钱。
当然,这并不表示她在怀孕期间也如此理性。
为了他让她怀孕,而且是结了婚不久便立刻发现,她并没有给他多少好日子过。
第一次怀双胞胎时,孕期进入第七个月,他仍然会在早上被晨吐声惊醒。
「呕──」
「妳又作恶梦了?」他无奈地撑着睡意浓重的脑袋,到马桶旁安慰娇妻。
「好可怕……我梦见那些刀子,唏哩哗啦就往我身上招呼过来,把我切成一块一块的,呜……我痛到快死掉了,那些医生还不肯帮我麻醉,鸣……」她委顿在地上,哭得凄惨无比。
「那只是作梦,进产房一定会麻醉的。」对吧?他把妻子抱进怀里,坐在冰冷的磁砖地上。
「乱讲!自然生产听说不会麻醉。」她尖叫反对。
「反正也没差别了……」阵痛到没差别!
「什么叫没差别?那是什么意思?我会死掉吗?」她惊吓地瞪视他。
「妳不要自己吓自己。」陆议爬梳了下头发,重重叹了口气。
「哪还用得着我吓自己!它明明就很可怕了。」她放声大哭。「而且我怀的是双胞胎!双胞胎就是两个宝宝,两个宝宝就表示要生两次,生两次就会痛两倍,痛两倍就有可能死掉两次,呜哇,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苦?你们家到底是谁该死的有双胞胎的遗传基因?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