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微微颔首,故意问她:“你还记得?”
“我记性好。”至于为何记得的原因,她当然不会告诉他。
东陵边向前走去,边道:“记得又如何?”
“你记得,我也同样记得,扯平。”他的脚步好快,害得她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我们本来就互不相欠。”东陵维持一贯淡漠的语气。
“啊?”听到这个口答,段司雨陡地睁大了明亮双眸。
他欠她一个月枯等的光阴,她则欠他八枚金钱了,现在他竟说两人互不相欠?
段司雨柳眉一蹙,双手叉腰,正想和东陵“理论”一番时,这才感觉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乍见东陵的惊喜,竟让她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情。
东陵听见她的呻吟声,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你的伤?”
“还有些疼,但不碍事啦!”段司雨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佯装坚强。
然而,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却沿着脸颊滑了下来,暗示她的伤口疼痛程度,非同小可。
东陵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她。“这药专治剑伤,一天敷一次,你拿去用吧!”
一番好意令人感动,就是表情冰冷了些。
然而段司雨接过瓷瓶,心里头仍是暖烘烘的,忍不住朝他展开笑颜。“谢谢你。”
“不用致谢,我是怕万一你因为这小小刀伤而有了任何闪失,那我今天就白费工夫了。”
“是这样啊!”笑容一敛,段司雨心中又冒出了一把无明火。
东陵瞥见她将药粉倒在伤处上,却面有怒色的模样,唇角隐约泛起了笑意。看来,她的喜怒总是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段司雨没好气的问他。
“你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东陵避重就轻,淡淡的应了一句。至于真正的原因,他却没有说出来。
其实过去一个月,段司雨天天到离天润等他的事,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隐于暗处,不肯和她相见,免得彼此纠缠。
以往他去离天涧,纯粹是为了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而起初,他也以为避不见面三天,她便会打消见他的念头,没想到她竟一连数十天都到离天涧等待,令他心生不忍,终于在今日见她落难时出手相助,和她相见。
“真的?”难道自己竟能够改变他的想法?段司雨开心的想,心头的怒气立刻一扫而空。
东陵微微一笑,任她猜想。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要叫你似水堂堂主嘛,我又不是你的手下,要叫你恩人嘛,又怕你不习惯。”她的意思是,他还不快自报姓名!
“你不先问问我的来历?”
“你不是清水堂的人,一定不会像他们一样可恶。”
东陵挑起一道浓眉。“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流合污?”
“因为你救了我两次啊,可见是出淤泥而不染。”
东陵瞧着她,故意说:“也许我有什么企图。”
瞧他说得一本正经,段司雨却因他的一番话而陷入遐思,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你会有什么企图?!姑娘我没钱又没势,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
“我不告诉你。”段司雨故意卖了个关子。
随后,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了东陵一眼,果然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微乎其微的失望神色。
她调皮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邪真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告诉你才是。”她将邪真剑递给了他。“喏,只有这个。”
“确实是把好剑!”东陵触摸着剑翼,感受着一份属于利刃才有的锋利和冰凉,心中不禁揣测,这把剑究竟是何人所造?
似乎看出他的心意,段司雨面带骄傲的说道:“这是我爹爹铸造的,他是举世无双的铸剑师段昀。”
东陵微微颔首。“这剑的确是铸剑高手才打造得出,真希望有机会能和令尊见面。”
“没问题,等会儿你随我回去,就可以见到我爹爹啦!”段司雨欣然提议,她自然是十分乐意介绍她的心上人……喔,不、不,是救命恩人,给她的爹爹认识。
“当真?”东陵微感诧异。她竟对他如此不设防吗?
“是啊!平常都没有人陪我爹爹谈刀论剑的,见到你呀,爹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话还没说完,段司雨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哎呀,糟糕!我答应我爹爹要买点东西回去给他的,竟然忘了!”
“现在买还来得及。”东陵自然而然的反应。
“那好,我们一起去买。”段司雨瞧着他,笑得灿烂。
东陵却是一愣,“我们?”
“是呀!你不怕放我单独一人又遇到危险?”段司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算动之以情。
“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东陵显然不为所动。
“那我去了。”话虽这么说,段司雨却难掩一脸失望。
不过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既是堂堂似水堂堂主,自是不可能陪她在市集里东挑西挑的。
“快去吧!”东陵将她落寞的神情瞧进眼底,又有一丝不忍。
段司雨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那你要在这儿等我哟!不准再不告而别。”
她不放心似的瞅了东陵一眼,才快步的离开了。
东陵凝望她的背影,唇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敢命令他似水堂堂主的女子,她是第一个……
第二章
斜阳冉冉,迤逦满天赤霞。
成群归鸟驮着一身淡淡余晖,消逝在远方山色之中。
“我和爹爹就住在烟云山脚。”段司雨指着前方,欣然说道,因为距离烟云山越近,就表示家快到了。
东陵听着她兴高采烈的说着,俊脸仍是维持一贯的淡漠。
“对了,等会儿你见到我爹爹,先别把我受伤的事告诉他哟!”否则她爹爹肯定又要担心兼训话一番了。
“怕被责骂?”
段司雨朝他微吐灵舌。“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我爹爹今天会铸成一把盖世神剑喔!我们暂时别提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以免扫了他的兴嘛。”
“喔?”东陵侧过脸来瞧着她。
他轮廓分明的侧面在夕照的掩映下,蒙上一层迷蒙的色彩,教人心醉。段司雨偷觑了他一眼,又觉心跳加速,乱如擂鼓。
这时,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雷响,吓得段司雨心中一悸,立刻下意识的抓紧了东陵的手臂,好一会儿才放开。
“我一时被雷声吓到,所以……”她不好意思的想要解释。
“没关系,只是我们再不找个地方躲雨的话,就要全身湿透了。”
果然,他的话才说完,段司雨便感觉脸上一阵冰凉,雨已经淅沥哗啦地下了起来。
看来是场来势不小的西北雨。
二话不说,东陵拉起她的手便向前奔去。
“想不到你的轻功这么厉害!”尽管淋得一身湿,风驰电掣的感觉还是让段司雨觉得莫名兴奋。
“没什么。”
“早知道就不用走的,让你施展轻功带我回家,此刻我们也已经在和爹爹聊天啦!”
“路途遥远,加上你手臂又受伤,你会负荷不了。”东陵一边回答,脚步没有稍停,转眼间,一座凉亭映入眼帘,两人先后奔入亭内。
“这雨竟下得这么大。”段司雨按着胸口,不住的喘气,左手无心地按上右臂,立刻又痛得喊出声音。
“怎么了?”东陵询问的目光落至她的右臂上,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好痛。”她一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