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下,难道不该避嫌?
“你别忘了,方才我拿什么当暗器。”
“丹药呀!”她脱口回答,这才想起个中关联。
除了前厅外,只有她的房里放置丹药,他要是不来她房里,怎么用丹药当暗器教训翟裔?
看来,是她错怪他了。
可是,瞧他一脸骄狂恣肆的模样,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虚,实在要有人挫挫他的锐气才行。
于是她改变心意,和他算起账来。
“要不是你替我解了围,我还要你赔我那四颗药丹呢。”
“哦?”原来小妮子也会恩将仇报。“四颗药丹换几个月的平静,不划算?”
镂月昂起螓首,故作淡然。“勉勉强强。”
炎炽微微一哂,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想过河拆桥?别忘了你刚刚喊我‘师父’。”
“少自抬身价了。”那只不过是她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权宜之计罢了,哪能算数。
“我不够格?”
“你又不懂医术。”
“我指的是武术方面。”
镂月回想他方才精湛的表现,颔首承认,“你的武功确实挺厉害的。”
炎炽毫不谦虚的接口道:“你可知在太湖一带,我自称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夸口。”镂月侧首睇他,半信半疑的。
“不然,水茉晨何必处心积虑的找我?”还不是怕他毒势一旦痊愈,四溟帮便永无宁日了。
“这倒是。那你的师父岂不是更厉害?”
炎炽却纠正她道:“正好相反。”
“什么意思?”镂月抛出狐疑的眼神。
“我没有师父。”
“你没有师父?”镂月先是一愣,随即掩唇轻笑。“你该不会是只凭着一本武功秘笈,便练就天下无敌的功夫了吧?”
“也不是。”凝眸窗外,炎炽突然敛了笑意,一张俊逸脸庞淡漠得像戴了张面具。
学武的过程是他这辈子除非不得已,再不想提起、忆起之事,不到适当时机,他不会告诉她。
镂月见他莫名冰寒着脸,不解的瞧着他。“怎么了?”
“没事。”炎炽习惯性的封锁情绪,与人隔出距离。
镂月直觉他心口不一,出于好奇,也出于想帮他的原意,她又问了一次,“真的没事?”
“没事。”同样的回答,同样的淡漠,他显然无意多作解释。
“随你。”不悦之余,镂月故意学他的漠然,内心的真正感受却反应在一双紧蹙的秀眉上。
她想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但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却毫无预期的刺伤了她。
她对他的在意,始料未及,但她不是喜欢追问的人,更不
是会强人所难的人,他不愿说,她便不会再问。
“生气了?”炎炽没忽略她脸上的细微反应,沉声询问。
镂月沉默了半晌,才道:“反正,与我无关。”平静思绪后,她为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下了注解。
既然他的心已习惯筑墙,她又何必尝试在两心之间搭桥?
她和他本是平行的两条线,而现在,只不过是短暂的交集,之后,依旧是平行的两条线……
“是吗?”炎炽玩味她话中的意思,不认同的摇了摇头,“我的一切真的都与你无关?”
“不是吗?”
炎炽凝视着她,扯唇轻哂。“没那么简单。”
她休想将他拒于心门之外,更休想从她身边逃开。
“你和我……纠缠不清了。”他低声说道,仿佛呢喃,音量却足够让她听见,或者说,他是故意让她听见。
“什么意思?”镂月不解。刚刚明明是他先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姿态,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套说词?
“以后你会知道。”嘴角微扬,他唇畔有抹复杂的笑意,融合了多种情绪与含意。“还有……”
“还有什么?”镂月瞧着他灼灼的目光和一脸的不怀好意,一颗心突然悸动了一下。
“你救了我一次,方才我也救了你一次,扯平了。”
“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听错了。
炎炽眉一挑,再说了一次。“你我扯平,互不相欠。所以……你若要我放过寒漪,得另外付代价了。”
“什么?”同样的话她说了三次,只因为除了这么问,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反应。
相较于她的惊异,炎炽却一脸理所当然。
“我说过,条件交换很正常。”
“不公平,我不答应。”她救了他的命,他不过是为她解围,一重一轻,怎能相提并论?
“你不答应,寒漪只好自求多福了。”
“你威胁我?”
“你可以选择要或不要,哪算威胁?”
“你明知道我不愿寒漪受到伤害。”
“所以我给你救他的机会。”
“你——”
“看来,你不太愿意牺牲。”
“我——你这恶徒。”一阵激辩,镂月对他的感觉真是坏透了。
原以为方才他是仗义相助,原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竟拿寒漪的生命安全来威胁她。
真可恨哪!她越想越是懊恼,更气自己觉得若有所失。
炎炽欣赏着她因生气而略显红艳的雪颜,口中重复她给他的评语。
“恶徒?”她为了寒漪这么骂他?
之前她说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现在倒是直接认定他是坏人了。
那么,他还能放过寒漪吗?
他的冷眸对上她燃着怒焰的水眸,周遭气氛为之一凝,显得尴尬,一瞬间,两人各自沉默、各有所思,谁也不愿再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有人闯了进来。
翟裔离去后,镂月忘了把门锁上。
“镂月?你在吗?”
一听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镂月愣了愣,急忙对炎炽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快躲起来呀!”
相对于她的慌乱,炎炽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不躲。”“炎炽!”镂月气极。他是存心和她作对吗?
眼见脚步声朝她的房里走近,镂月简直快急死了,她顾不得再与炎炽呕气,频频催促他道:“快走呀!”
“你怕他误会?”
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追究这个?
情急之下,镂月脱口道:“不是,我是担心你呀!”
她话声方落,只见炎炽似笑非笑的瞅她,随即身子一纵,掠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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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炽一走,镂月还来不及抚平惊慌的情绪,寒漪已来到她房门外,用力敲了几下。
“镂月?”门没锁,人该在屋内才对。
镂月连忙回应他道:“寒漪,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先到大厅等我。”
“好吧!你尽快。”
片刻之后,镂月若无其事的回到大厅。
“找我有事吗?”
“我探听到一个秘密。”寒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了找出炎炽,副帮主已开始暗中审问太湖一带医术高明的大夫,我怕他们很快就会找上你了。”
“水茉晨这么做,岂不是太蛮横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
镂月一听,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寒漪不想与她争辩这个问题,转而劝她道:“你快走吧!先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到什么地方?”她打断了他的话,反问他。
“什么地方都好。”
这……便是他替她想好的退路吗?
“我不走。”镂月直视着他,坚决的道。
“你不走?”
镂月自嘲道:“我若走了,岂不是更引人怀疑?”
闻言,寒漪一时答不上来。
“他们要来便来,我不怕。”
再说,她走与不走,都改变不了救了炎炽的事实,只不过,她有义务保护自己的病患,四溟帮却没权利逼问她任何事情。